星期五, 15 11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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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基督教教育的未来 | 启蒙运动



文 | 阿尔伯特.甘霖


旧约世界中,以萨迦支派被称为“通达时务,知道以色列人所当行的”(代上12:32)。那在20世纪末期,讨论基督教学校却不去首先探究我们所处的世代,以及在那个基础上讨论我们当如何行事的话,我想是愚不可及的。忽略这一步,人们会想当然地假设,所有稍具常识的人都能明白学校的本质何在,继而回应为什么教导这样重大的问题。历代志记上对以萨迦人的描述可能是因为他们明白,以色列全会众都要归顺大卫王的时代已经到来,因此他们聚集起来受大卫的统治。在此,有一个问题,教育的本质是什么?基督徒应当为自己的儿女提供怎样的教育为了探索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必须要明白身处的时代的一些事情。新约催促我们要有这种智慧:
 
你们要谨慎行事,不要像愚昧人,当像智慧人。要爱惜光阴,因为现今的世代邪恶。不要作糊涂人,要明白主的旨意如何。(弗5:1517
 
在描述了丈夫、妻子、孩子、奴隶、雇主的职责之后,保罗以呼吁人们穿戴全副的军装达到他整个教训的高潮。他补充说,我们要与之争战的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要与那“掌管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魔争战”。这与我们根据常识所理解的关乎学校的本质,有很大的距离。
 
凭借常识性方法的问题在于——它只是常识而已。它主要由我们的社会意识所塑造。社会学家们开始相信,当整个社会的大多数人看为错误的事情,个人就很难将其作为真理接受。与社会流行的观点相异的这种现象,被社会学家彼得.伯格称为“认知异常”,他坚信存在一种非常强悍的社会和社会心理压力阻止那种意识的出现。他接着说:
 
除非我们的神学家拥有沙漠圣徒般的勇气与决心,在面临这些压力时,他唯一有效的补救措施就是抵挡那种认知崩溃的威胁:他必须和那些志趣相投的叛逆者们绑在一起,并且是极为紧密地绑在一起。只有在这种相当可观的抗衡-群体中,他那种“认知异常”才会有可能存活下去。(天使的传言,17
 
伯格是在讨论一个世俗社会对超自然事物的拒斥,但其原则完全可以扩展至对学校的常识性观念的思考上。
 
如果我们准备理解当代基督徒思考他们的儿女教育的方式,那么很重要的一点在于,我们的思考要往后退几个世纪,然后比较在那种西方视野下人们看待生活的方式以及当今世界人们一度看待世界的方式。如果我们那么做,我们首先需要了解的是,晚近历史上广为人所知的启蒙运动的发展。
 

启蒙运动历史


要讨论启蒙运动,我们首先需要将它和其他几个相关的在现代历史开端紧密联系的运动区分开来。以文艺复兴为例,这已经被定义成“一场在欧洲发生的变革性运动,它发轫于中世纪和现代历史开端,从14世纪的意大利一直延续到17世纪,伴随着古典人文主义的复兴,在艺术和文学领域百花齐放,也是现代科学的开端。”这场运动经常被错误地认为是为了反抗基督教。

事实上,文艺复兴运动主要是为了反对南欧的教会,尤其是指意大利,在北欧也包括了伊拉斯谟的新约圣经译本的出版。他在1516年到1636年完成此项工作,正好是马丁路德开始进入他与罗马天主教对抗的时期。因此,文艺复兴运动对教会和圣经,有着正面和负面双重的影响。
 
宗教改革,其中两位伟大的领导者马丁路德和约翰加尔文,1517年,马丁路德在威登堡的大教堂门口贴出95条论纲。宗教改革的下一代则由加尔文在日内瓦薪火相传。在“唯独信心”和“唯独圣经”的口号之下,这场运动似乎允诺要激进地推翻已建立的经院主义哲学,这种哲学是托马斯阿奎那在13世纪的巴黎大学发展起来的。但是,路德和加尔文是神学家,不是哲学家,再加上为他们建立这种流派的人是以天主教经院哲学的名义,因此他们的承诺并未兑现。
 
现代科学的革命也隶属于同一时期。尼古拉斯.哥白尼被公认为是现代科学的第一人。他的著作《天体运行论》认为是太阳,而不是地球,才是我们宇宙的中心。这违背了托勒密在2世纪中期所建立起来的学说。更重要的是,建立在他的数学研究之上,哥白尼的作品介绍了一种观念,就是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数学公式认识周围的世界。笛卡尔(1596-1650)的方法论为科学的发展提供了重要一步。接下来,以撒.牛顿(1642-1747)和约翰.洛克(1632-1740)引入了将人的理性和数学方法作为探索这个世界和实存的关键。克莱恩.布林顿认为他们,“总的来说,牛顿和洛克建立起了对于启蒙运动而言诸如自然和理性这样的伟大命题,就像传统的基督教所提供的恩典、救赎和预定一样。”
 
科学革命有一点很容易逃过我们的观察,就是一开始科学革命只为为了严格意义上的理性认识我们周围的世界,但很快地,科学变为一种世界观,就不再是科学性的,而是哲学性的。这种世界观就是理性主义。早期的科学家并不认为他们的工作是对基督教的威胁,但事实上,正是因为这个受造的宇宙是由一位上帝掌管的,才赋予了他们信心从事他们的科学研究。科学之所以诞生自西方而非东方的原因也在于此。但是世界观不同于一种科学研究。当卡尔萨根在电视上宣称“宇宙现在是这样,过去是这样,将来也永远是这样”时,与其说他是在谈科学,不如说他是在谈哲学,在我们稍不注意时,一种转换已经悄然发生了。这种思考方式让科学这样的常识概念反对基督教,其实毫无根据可言。
 
从科学到哲学性世界观的转变,很大程度上是被一群“哲学家”的作品完成的。在这当中,伏尔泰、《百科诠释》编辑,狄德罗,以及孟德斯鸠和卢梭,都是当中的翘楚。他们同心协力,以一种中立和反叛圣经启示信心的方式,建立了一种理性主义的世界观。因此,到了十八世纪中叶,启蒙思想已经牢牢占据了大众的意识。人们开始感到他们的祖先曾经所持守的信仰,很大程度上依靠中世纪的超然预设,现在透过理性他们开始理解那只不过是事实而已。
 
纽毕真点出“启蒙”一词主要含有宗教性含义。佛陀的冥想经历也被称为“启蒙”。基督也被称为世界的光。所以启蒙运动不是非宗教性的。它是一种新宗教。罗兰德.A.威尔斯认为基督徒“绝对不可以代表宗教来抵挡无宗教,启蒙运动的信念就是一种宗教——一种确定无疑的反宗教的宗教,但仍然是一种宗教(《逃过信心的眼睛看历史》,137)。”如果我们认清这一点,那么基督教与理性主义竞争的领域就会公平得多。在启蒙运动早期,无论是天主教徒还是新教教徒,基督教都被迅速地搁置一边,因为人们普遍认为只有理性主义才掌握了绝对的真理。
 
因此,到了18世纪中叶,舆论普遍认为,人们对宇宙及其生命的认识产生了新的变化。这种新的观点就是后来人们所知的启蒙运动。这是一种对实存的崭新的理解却被认为比中东宗教的古老思想更为合理,并且比基于圣经的解释更为超越。两者如今都被认为是无稽之谈和不可靠的。
 
值得注意的是,对实存解释的变化不可能出现,除非这种变化建立在一种不需要被证明的意识之上。启蒙运动潜在的基础就像在科学方法中一样。这种方法曾经获得了如此大的成功,尤其在天文学、物理学、化学和其他自然科学中。人们很容易相信人类的理性能够完全解开人类生命和关系的所有秘密。
 

启蒙运动意识


总结那种因启蒙运动建立起来的人类意识,想必有其价值。这种意识受到了在科学革命中令人惊叹的发展的鼓励和支持。一开始,现实就被从物理学意义上视为“在那里”等待科学方法进行探索和研究和对象。既然科学只能够处理能实证上被测量的东西,因此灵性实体的存在就迅速被变得暧昧不明。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毁灭性的,启蒙运动意识的中的要素认为,事实是中立的,或者说价值是中立的。直到启蒙运动,所有人才开始相信我们现在称之为事实的东西,其实是他们对目的或者意义予以应用的结果。弗朗西斯.培根,科学革命之父,力劝他的追随者们忘掉目的并且单单追求事物的原因。他认为,这会为他们提供控制宇宙的力量。
 
认为事实是中立的,并且事实能够提供真理的观念现今如此深入人心。然而,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一种偶像崇拜的立场。以禄把这种观念称之为“最大的现代版摩洛”,从这种观念产生了源源不断的现代偶像。他评论说,如果上帝似乎变得不再真实,这是因为祂看上去并不像一个事实(《上帝国度的临在》,37页)。
 
真理,因为已经被启蒙运动意识转变为科学事实,那么注定变得不再绝对。科学一直在发生着急剧的变化,就如在哥白尼和开普勒之间的天文学,或者牛顿和爱因斯坦之间的物理学。如果我们认识真理的途径只能依赖科学,那么真理就会变得相对化。今天被当作真理的或许明天就不再是那回事了。
 
知识现在完全被限定在纯粹的事实范畴,理性主义已经取代了启示的位置。人类世界被一分为二。公共领域由科学处理,目标、价值、道德以及伦理则私人领域,被认为是主观的只能服从个人意见。正是这种意识,将宗教排除在任何公共思考之外,并将之限定在个人视角的私人领域。
 
启蒙运动的意识形成了一种牢不可破的信念,认为原罪的教义是曾作用在人类身上的最糟糕的事情。人类现在基本上被假定是好的。从他们的理性主义引发一种提高整个世界的自信。折磨世人的问题需要通过纠正社会机构解决,而不是正视个体的内心。
 
随着启蒙运动的发展,进步的观念应运而生。在古代近东的世界,唯一对历史持有坚固进步观念的族群就是希伯来人。所有其他人都认为历史不过是一连串事件的重复上演,并且不知道要往何处去。希伯来人,他们相信一位全能的创造主,并且他们认为起初的创造已经因为罪的缘故受到玷污,只有上帝在这个世界运行做工才能将世界带回正路,最终实现祂终极的目的。因此历史的确是发展的,并且存在一个最终的目标。随着理性主义世界观征服西方世界,对人类理性的信心大大提升了人类的生存状况,进步的观念成为一种乌托邦想象,人们坚信科学将会带来越来越好的生活。对将要来到这个世界的天国的盼望被启蒙思想提高此时此地的生活的观念所取代。

不可避免的,人类不断进步的思想成为了启蒙运动的基本信条。达尔文在19世纪中叶有效引入的进化理论,迎合了这种观念,并且演变为现代生活的一项基本“事实”。伴随着从悲观主义到乐观主义的转换,人类相信可以靠着自己提高在这个世界的生活而不需要上帝的影响。人们开始越来越强调人类的权利,并对作为政府形式的自由民主抱有很大的信心,认为可以信赖后者去更新世界。
 
这些都是随着启蒙运动发展起来的现代意识的最至关重要的几个层次。它们以迅猛的速度激进地改变了大众流行意识。在我们在下一章讨论后现代主义之前,我们要先评估一下启蒙运动对教育的影响。
 

启蒙运动对教育的影响

 
在此,我们的兴趣是思考启蒙运动如何影响小学和中学阶段的教育。启蒙运动思想的发展主要诞生自大学。然而,这些学校里的老师们都是从大学毕业的,毫无疑问,只要在大学阶段,一个人的思想模式改变了,就会顺着学校的阶梯不断往下蔓延。
 
美国的学校从起源上讲,主要受教会支配,或者是为了提高人们的识字能力,以便于人们可以自由地阅读和理解圣经。大学主要为了给教会提供牧师和为社会提供律师和医生。直到十九世纪中期,美国大学培养的神职人员才开始变得少之又少。这要是因为受德国大学和对圣经的“高等批判”影响。
 
在基层学校发生的变化是极为缓慢的,直到20世纪早期启蒙运动思想的主要层面似乎才开始掌控小学和中学阶段的教育。这当中主要的一些影响,我在下面会详加论述。
 
教育目的从理解圣经转换成在生活上取得成功,尤其指能够取得经济上的成功。因为对来世生命的兴趣暗淡,人们开始相信可以在地上建立天国,学校的重点从关注圣经转变为渴望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对孩子作为学习者的本质的概念同样经历了激进的转变。现如今,学生要么被认为是一种高等动物,需要接受行为主义心理学的方法训练,要么就被认为是一种可以透过理性追求生命意义的个体。生来带着原罪的观念不复存在,针对孩子的错误行为,要么称之为某种形式的疾病,或者归咎于社会机构的不完善。个人权利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提升;个人责任则从这幅画面中逐渐暗淡;在学校项目中开始不断强调竞争,如此一来,装备学生掌控和控制环境甚至包括环境中的人,变得越来越重要。
 
真理越来越开始被认为是科学探索的结果或是理性思辨的产物。由于科学只能处理生活中可以被测量和评估的事物,因此真理迅速只能被当成是一种中立的事实。人们在从事科学研究时,事实和技能的获得变得越来越重要,不需要考虑使用这些知识与技能的道德或伦理问题。
 
将生活分成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对小学和中学阶段的教育起到了严重影响的作用。由于教育正在迅速沦为政府的职能范围内的事情,政教分离的原则导致在公立学校处境下,任何和宗教相关的东西都变得可疑。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第一款规定:不得建立国教。但在执行的过程中,令人遗憾的是,学校避免受到宗教任何的影响。第二款规定,政府不得干涉宗教信仰自由,这同样导致了严重的误解。结果在学校里对任何宗教,尤其是基督教,都被迅速地加以限制。尽管有些迹象显示,世俗的宗教研究正在不断兴起,也包括了在历史研究领域宗教所扮演的角色,但破坏远远没有得到修复。
 
或许启蒙运动思想在学校引发的最大的破坏性结果是忽略道德和伦理上的教导。这种局面可以理解但令人难以接受。就无法被有效教导,因为伦理属于私人范畴而不是公共领域。这种结果固然可以理解但毫无道理可言。如果只有科学所揭示的才叫做真理,那么伦理就无法被教导,因为这属于私人生活而非公共领域的一部分。说它毫无根据是因为将人类的生活截然划分为两个范畴,这样的二分主义是没有公义(justice)可言的。因为在生活中有许多重要的事情是无法被测量的。

事实上,人类生活最重要的事务都属于此一范畴。因为学校无法处理这些事情,因此它就无法真正有效地满足学生们的需求。归根到底,政府若按照圣经所启示的真正责任,根本无力掌控教育。不去处理宗教和伦理问题却又试图从事教育是行不通的。但问题是政府没有权力要求公民应当持守何种信仰或道德观。这种宗教活动已经远远超出了民主政府或任何其它形式政府的职能范围。
 
启蒙运动的意识在今天公立学校中引发了相当重要的后果。然而,事实上启蒙运动已经沦为历史陈迹,但在我们就基督教学校的模式和当下的公立教育模式进行比较时,尤其在美国,认识到启蒙运动意识发生了什么至关重要。如今的变迁有助于基督徒回应启蒙运动的立场。但从另外的角度来看,这又使得基督教学校的工作变得步履维艰。下一章我会讨论后现代主义,将会对这种问题的症结加以分析。


译文 | 重拾基督教教育的未来(序言)
重拾基督教教育的未来 | 靠圣灵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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