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23 12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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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六十学做饭


知道我出生在穷乡僻壤里十分贫寒的家庭,却对我其它方面缺乏了解的朋友,可能会吃惊:出生于这样的家庭怎么不会煮饭呢?要像孔老夫子所谓“吾少也贱,多能鄙事”才对,这逻辑强大得让人无法反驳。但世间很多事,并不是理性能够完全解释的,不管你有多少个自信都白搭。


家里在三年大饥荒中直接饿死五口人,母亲带着大家兄二家兄逃荒三年后回来,母亲在四十二岁高龄中生下了我。两个儿子已经很难养活,再添一个,寡母要想养大,其艰难可想而知。因此自我记事起,吃不饱饭就像紧箍咒一样辖制我的肉体。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母亲疼爱“老幺儿”的心与殷实之家相较,也不遑多让。不特如此,她还在繁重的劳作之余,教我背蒙童读物,如《增广贤文》、《三字经》、《声律启蒙》以及少量唐等。少时家中一本书都没有,于是常问母亲教的这些东西从哪来?因为我知道是她是文盲。


待长到六岁便上学,基本上就远离了劳作之事,因为学习实在有砍瓜切菜的味道——这当然是那位随己意赐恩给人的至高者之作为——以前很是为此骄傲。课余砍点柴、打点猪草,看个牛放个羊,其实都是与成长的身量相相匹配的活动身子骨。当然不是不需要劳作,而是这些事就由母亲及二位大我十多岁的大家兄、二家兄承担了。所以关于煮饭之事,不曾真正学习过。即便与表兄一起就读于一所“完小”住校,“主厨”也主要是他,我只是打杂而已,根本就没正经做过饭。


上高中上大学都吃食堂,工作了也吃食堂,没食堂就到街上吃,以至刚开始工作时,于上半个月吃完整月的工资,下半个月就到朋友家蹭饭。待到工资稍多,就把母亲接来同住,也是我打些杂,她主厨。直至后来结婚生女,在女儿上小学前请有保姆,上学后内人便一力操持家务。直至20118月从看守所出来,我便开始包了家里面洗碗之事,也没有要学做饭的意思,因为要做的事情多,时间分配的确很紧。当然最主要的是没有爱,缺少服侍的心肠。


我曾经做过一次演讲,名之曰《我是个中国教育的半残废》,一方面说的是洗脑教育害人甚深,另一方面又不重视手脑并用,学用均衡,更不重视审辩思维的训练。我们大家族的人,除我之外,都会做饭,有的还做成了厨师。我的小家庭,除我之外,都会做饭都会开车,唯独我二者都不会。但我以前还因此自得,虽然不觉得“君子远庖厨”是值得炫耀的事,但就是不喜欢做,不过现才知道这是神时常在提醒我自己的有限。


前两天妻子在家中做了爱宴接待了几位弟兄姐妹后就“阳”了,于是我只好学着照顾她。虽然笨手笨脚,却有了颗乐意服侍她的心,慢慢似乎有爱上做饭的意思。一个人不能服侍自己的家,而有能服侍他人与教会的么?应该是没有——当然天天记挂解放全人类,爱抽象之人类甚于具体的人者,爱动物甚于爱人者除外——我没听说过牧师有不会做饭的,特别是我们的牧师,常是妻子拿来数落我的标杆。唯愿妻子给我试错的机会,让我来试着在做饭中将爱她的心及爱更多人的心落到实处。因神的怜悯,加上每天都游泳一公里——最近十天诺大的游泳池,常只有我一人——身体还算不坏,或许以后是个“天选做饭人”也未可知。


20221220日草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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