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复医院做“运动员”。
每天上午运动器械上锻炼肩背肌,上臂肌,腹肌。大夫说,只有把这些肌肉练出来,才能减轻手肘手腕的损伤和疼痛。
我惯常用的都是爆发力,就像举重运动员一样,把自己从座位上举起来站稳。
这一举几十年,大夫说,没报废还能用就已经算是很厉害的了!
每天下午做物理治疗,从头到脚都是电极片,然后做超声波。本来抗拒住院,但天天打的门诊治疗不是办法。
选择远离市区的医院,就因为这医院临海。
治疗结束,就独自往海边飞奔,看落日光芒四射中徐徐落下,将天边和海水映照的,让人沉醉又安静。
这是一天中最舒展治愈的时光。
一个人开着电动轮椅在海边栈道上,任由海浪将封闭淤堵的心门撞开,如同撞击礁石。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多想,象海一样。
海风轻轻吹,海鸟翩翩飞。夜幕垂下,月亮升起。
起初是半个月亮,半个圆。月光皎洁明亮,一抬头就得了抚慰。让我想起慈悲两个字,就如同明月。
天地之间,开始与上帝对话:
我是不是不正常?
你很正常啊!
可是我越来越远避人群,情绪难控。
哀伤是一段艰难的行程,你还在路上,会走过的。
一直被善待,为什么我心里还有伤痛?
人的爱里面是没有不带伤痕的。
医院里很多职高大专的实习生,十七八九的年纪,完全没有朝气,给病人推拿几下就喊腰疼,治疗师训斥年纪轻轻缺乏锻炼。
再环顾四周,年轻的年老的,都轮椅上努力着,坚持着,偏偏倒倒,颤颤巍巍站起,从头学走路,希望最大限度的恢复生活自理能力。
发现自己的心理承受力变得很差,一直不适应医院的环境。
四姐妹相约专程而来,陪我海边看夕阳,听浪声。晚霞中定格美好的时光。
我要积存更多的美好时光,才能抵御现实衰残带来的无力感。
买了个双筒望远镜,现在天上的世界对我才有吸引力。浩渺的宇宙深处,藏着多少星辰世界?
最轻的双筒望远镜,也有一斤重。举不了几下,双手就得放下。开始以为是不会用,卖家开了视频,一步一步教我对焦放大,看远处的风景。还说最好的观测点是在郊野山上,远离光源的地方。还要学会看星云图,天上值得看的太多。
我的天文梦,碎在双眼的散光里。望远镜里睁眼瞎,一颗星星都望不见。
放下望远镜,海岸上亮晃晃的白炽灯直刺我眼睛睁不开。习惯性的要用手遮住半边脸,才能看到点点星光。
一颗两颗三颗,抬眼望到极限,也没看到北斗七星。
多年前,两个人还能并肩而立时,丈夫喜欢在阳台上教我认天上的北斗七星。他是千里眼,我是近视眼。
近视眼只能看见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我想看到更多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沮丧中往回走,有首歌一直在心里回荡:
夜空中最亮的星 是否知道
曾与我同行的身影 如今在哪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是否在意
是等太阳升起 还是意外先来临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
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照亮我前行
再抬眼看,最亮的星里全是他的笑脸,憨态可掬的笑脸。安详的笑脸。没有过一句抱怨的,通透豁达的笑脸。
他留在人间最珍贵的, 喜乐笑脸。
“嗨!亲爱的!我一直都在呢!你要多笑一笑啊!来,嘴巴弯弯,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