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
配图名：母亲
水彩风格油画，原画尺寸2.2m*1.5m，来自程远，清华大学教授，已获得授权使用。
亲爱的宝贝：
这是你人生中的第一个毕业典礼——幼儿园的毕业典礼，我也上过幼儿园，但是那时我们并没有毕业典礼，我甚至也不太记得自己6岁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
所以此刻，看着你在台上唱着毕业歌，回忆起你襁褓中的样子，我就很想为6岁的你写一些什么。这样即便长大了我们还要共同经历很多个毕业典礼，妈妈也能忆起你作小孩子的样子。
一
我还记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医院的产房里，医生将娇小柔弱，头发上还沾着血水的娃娃抱到我的面前，跟我说，这是你的女儿。
妈妈当时就哭了，我哭，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女儿，而是因为我刚刚经历生产之苦，我想到眼前的你，也是一个女孩子，长大以后也要经历这样的苦楚，我就哭了。
是的，我分娩疼了一天一夜，期间并没有哭过，但想到我的女儿以后也要经历这样的痛苦，我就哭了。
在有你之前，我也是一个万千宠爱的独生女，出嫁前有父母照顾，成家后靠丈夫担待，但是有了你的那一刹那，我就发现自己不再是一个可以自怜的女孩儿，而成为了一个奋不顾身的母亲。
因为你的降生，我第一次明白无保留的爱是什么滋味，就是那种我想付出一切，只为了保护你免受伤害的滋味。
二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手忙脚乱抱起浑身软软的你的时候。
我望着手中眼神清澈的你，突然意识到，原来人来到这世界，真的是赤条条的，没有带御寒的衣服，没有食物，没有行动的能力，这个软软的人儿，依靠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生存。
《礼记》中说：人以纵生，贵于横生……故天地之生此为极贵。
意思是人是纵向出生（竖式分娩）的，以此区别于横向出生的动物，所以人的身份极为尊贵。
可是你看那些横向出生的小动物，小猫、小狗、小老鼠，生下来就会跑会跳可以独立觅食，明显比人的降生要从容很多，相形之下，人类的降生是多么地狼狈。
我就想，为什么上帝要这么设计呢，要让自然界中最尊贵的人，赤条条没有任何防备地来到这个世界。
直到我看到赤条条的你。
奶奶给你买了舒服的小棉袄，爸爸给你她预备了小床，妈妈的乳房里流出了乳汁——在你哭泣的那一刻，全家人都严阵以待想要以各种方法来安抚你，他已为你预备了这一切。
望着你吮吸过后甜蜜睡去，露出的满足微笑，我就猜想是不是多年以前入睡的时候，我的母亲也是这样温柔地望着我。
上帝让我们卸下一切防备，来到这个世界，也许就只是为了让人能在降生之初，领受完全的爱。
三
我还记得你是怎样一点点地长大，长大到如今的模样。
我记得你满月时第一次被爸爸逗得咯咯地笑，3个月第一次翻身，6个月第一次坐起，8个月萌出第一颗乳牙，10个月满世界爬行，12个月迈出自己的第一步时的情景——虽然我是你的妈妈，但生命在最初的一年快速成长仍然让我感到惊奇。
而这个过程当中，我最大的发现是，即便我是你的母亲，可以为你预备生存所需，但让你生长的却并不是我。
那些生命中必备的最重要的技能，比如行走，语言，笑，表达爱意，都是藏在你的身体里的，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自然地被解开，是谁都无法教会你的。
原来我们的小区里，有一个小弟弟，两岁了，一样有很爱她的母亲，但因为疾病，一直不能行走，不能说话，只会微微地笑。他的妈妈给他取名叫恩奇，意思是恩典多奇异。
所以当我下班时，你狂奔向我，叫着妈妈妈妈，渴求拥抱的时候，我就会发现我生命中的习以为常，并非理所当然，而是恩典多奇异。
毕竟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像你一样，本来一无所有，如今所领受的全是恩典，多奇异。
四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表现出忧虑。
是你3岁登台表演一个小小的音乐剧的时候，饰演一只小鸡。
你为了演好这只小鸡，卖力地在家背各种台词，同时很担心，担心自己演不好那只小鸡，求我为你祈祷。
我笑了，不就是一只小鸡么？有什么可以忧虑的。
可是转念一想，上帝看我们在世界上的挣扎和追求，是不是也像看自己的孩子在舞台上演一只微不足道的小鸡。
你的世界虽小，也是你的整个世界。我的世界虽大，在宇宙中也不及一粒微尘。
就像你6岁的时候，姑姑送了你一个太阳系，淘宝买的，只要16.8。
我和你一起画这个星系，解释说这是太阳，这是木星，这是水星，这颗小小的就是地球——你拿起手中的地球说：地球可真小啊。
我说，可不是吗，在宇宙中，上帝看地球，就像看到一粒微尘。
人类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的追求，都承载在这一粒微尘之上，漂浮在茫茫的宇宙之间。
难怪诗人感慨：我举头看你手所造的天，并你所陈列的日月星宿，便说人算什么，你竟顾念他，世人算什么，你竟眷顾他。
所以看着眼前的你，我只感觉惊奇，就是这粒微尘当中更加微不足道的人类，却不仅得以存活，而且可以思想。
甚至是你这个小小的不到6岁的人儿，也睿智到足以观看并思索整个宇宙的奥秘。
五
是啊，自从有了你，好多时候我都觉得小孩子就像是从天国降生的天使，比大人更懂得宇宙的奥秘。
我们搬回武汉的时候，我问你的意见，你说你有点舍不得北京的小朋友们，但是你知道回武汉可以让爸爸妈妈离爸爸妈妈更近，你就也开心。
后来当妈妈带你先回来，爸爸还没有回来，我想念北京的时候，你甚至会来安慰我，擦干我的眼泪，说我还和你在一起啊，我们在武汉也可以生活得很好，有新的朋友，新的幼儿园，新的快乐。
4年你上了4个幼儿园，最后在其中最简陋的一个幼儿园里拿到了自己的毕业证书，可是你仍然兴高采烈地捧着它回家，无比珍视，爷爷说给你好多钱问你卖不卖，你都言辞拒绝。直到爸爸把你幼儿园的小小毕业证和他的大学毕业证放在一起郑重其事地锁到箱子里，你才心满意足安心睡去。
呵呵，你长大了可能就会发现，这世界怎么会看重一个武汉某小区里不起眼的幼儿园的毕业证呢？可是此时的你却单纯地视若珍宝。
难怪耶稣说：你们若不像小孩子，断不能进天国。意思是只有小孩子的心配得上天堂的荣美。
难怪孟子说：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意思是伟大的人都有一颗孩子的心。
而妈妈是有了你，才知道什么是赤子之心。
毕竟在你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完全依赖我，完全爱我，完全地从我而出，完全的与我联结。
六
自从你学会说话，我就很喜欢和你聊天，谈论最多的主题就是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你曾经说你想一个宇航员，这样你就能带妈妈去月球旅行；你还说你想像爸爸一样做一个老师，传道授业威风无比；你说过要像外公一样当个医生，装模做样给人治病；或者是当个玩具店的老板，天天都能玩玩具……
我也常常会想象你真正长大了的样子，有些期待又有些焦虑。
上次和爸爸一起参加朋友的婚礼，你是婚礼上的小花童。婚礼进行曲响起的时候，我看到你爸爸在我旁边抹眼泪，他说：想到未来有一天，他也要这样牵着你的手，把你交到另一个人的手里，就好舍不得。
是啊，我们怎么舍得你长大呢，我们怎么舍得小小的你，去面对世界的无常，去面对难测的人心。
所以好庆幸，你仍然只是一个幼儿园的毕业生，让我们还能再多送你几程，陪你一起经历人生中的一个又一个毕业典礼。
但是我想，我的孩子，无论你将来攀上高峰或是跌到低谷，走遍世界或是留在家乡，收获多么显赫的毕业证书，或是一无所有，都不要忘记随时都可以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
因为无论你长到多大，在我们眼里你都是最初的那个小孩子——赤手空拳来到这个茫茫宇宙间，不是因着物质的丰盛，不是因着熙熙攘攘的声名，不是因着精子和卵子的偶然的结合，而仅仅是为了领受和寻找爱。
是的，我之所以相信上帝，就是因为我相信在这茫茫宇宙间，我们不是偶然地出生偶然地死亡，而仅仅是因为爱。
所以喧嚷人世，我们也始终都预备着那份爱，随时等候赤条条归来的你。
|全文完|
PS: 写完这篇给女儿念了一遍，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首赞美诗《爱是不保留》，在文章最后分享给大家。
常听说世界爱无长久
哪里会有爱无尽头
尘俗的爱只在乎曾拥有
一刻灿烂便要走
而却确信爱是恒久
碰到了你已无别求
无从解释不可说明的爱
千秋过后仍长存不朽
谁人受痛苦被悬挂在木头
至高的爱尽见于刺穿的手
看 血在流反映爱没保留
持续不死的爱到万世不休
惟求奉上生命全归主所有
要将一切尽献于我主的手
我已决定今生别无所求
惟求得主称赞已足够。
作者简介：
小万工，基督徒，小县城学霸、清华建筑系学渣、地产公司建筑师、小理老师的爱妻、两位小主的亲妈。从北京腾霾驾雾回到江城，拥抱更美好的未来！
公众号简介：
这是小万工的个人原创公众号，在这里你可以读到周日清晨的小万工信仰类散文、周六连载小说《我如果爱你》、不定期的小段工地产类吐槽。
暂时不接受商务广告和投稿，
小万工的周记本+小段工的段子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