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要不够美的真实,还是要最美的虚幻?
《红楼梦》之所以成为中国文学的巅峰,就在于它构建了一个无比虚拟,又无比真实的中国社会,这个中国社会不仅是看得见的,也有看不见的。总的来说,《红楼梦》是一个儒、释、道互为呼应的世界,有极强的现世政治影子,此为儒;也有“相忘于江湖”的诗意世界,此为道;还有对生命和世界本源的“本体论”追问,此谓释(佛)。贾宝玉、林黛玉和所有的角色都在这样三维空间的夹缝中生活着,生存着。
曹雪芹的天才就在于,用一种文学和美学的意境,把中国的精神世界“倒映”了出来。
比如,对于“大观园试才题对额”时,为元妃省亲修建的大观园竣工后,园中桥上亭子匾额提名,有人主张从欧阳修《醉翁亭记》“有亭翼然”一句中,取“翼然”二字,这就是那种“潇洒”“逍遥”的道家情怀,似乎飘逸于世的醉意;贾政取了一个“泻”字,这在古语里,有一种自贬的意思,与其说是自谦,不如说是儒家士大夫的生存哲学。而且,贾政始终惦记着“此亭压水而成”,他在乎的是亭的现实功用,如同他的人生一样,是儒家成精之后的代表。
宝玉“沁芳”点出了花木映水的意境,其实,他说出了曹雪芹想说而未说出的含义:花木映在水里是最美的。曹雪芹不知道萨特的那句话“世界原本是混沌和恶心的”,物质世界的花木只有通过人的眼睛才能构建意义,但倒映在水中的花木,那种若即若离,似真似幻的意境,才是最美的佳境。我想当年,这一定引起了曹雪芹的兴趣,为什么呢?“水中月,镜中花”是最美的,但又是虚幻的。那真实的又不那么美。他可能会想:“我到底是要不够美的真实,还是要最美的虚幻?”
“沁芳”可能是对元妃省亲的暗讽,那靠皇族血缘连带出的家族势力,就像镜中花木,虚幻无比。
“沁芳”也可能是对大观园的期盼,大观园就在一池春水里,映出那如诗一样的儿女情深,映出《陶庵梦忆》般的瑰丽繁华,这些场景存在过,也消失过,不停存在,不停消失。
所以,水有两层意境,一个是镜子,只是虚无,一个是“灵”,充满灵气,“灵行走在水中。”这是曹雪芹向往的世界,就像他的男一号和女一号,贾宝玉和林黛玉,一个是灵石,一个是仙草,都是水里的,都是似真似幻的,都是若即若离的,都是似醉非醉的。一个“情”字,一个“美”字,牵引着曹雪芹,看透了虚无,却看不透“沁芳”的意境,看透了现实,却在寻找更高的真实。
严格按高考要求,用了41分钟,写了近1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