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星藏起自己的夜晚,街道上早已没了仅有的那几个身影,可左邻右舍的声响还是从窗子传进来。
他朝着阳台外的暗夜坐着,翻看着先知们的故事,那些躲在山里的、旷野里的、或是偷越国境的。
他们躲避杀戮的同时,还需要解决吃喝的难题,乌鸦和仅有的收容者养活了他们。
或是山上呼啸的台风,让柴火堆烤熟的面饼香味唤醒沉睡的人,吃饱喝足还能有余。
还有最经典的两个器皿,盛面粉的坛子,还有装油的瓶子。
在那三年多的灾荒里,它们从未被装满过,甚至从未装过什么,只有恳切的祷告,还有笃定的信心。
他合上了那本书,紧接着拿起微微发热的手机,自不出户的日子里,它总是无法褪去热度,即使孤寂的气氛顺着手机爬到朋友圈里提醒他,也依旧如此。
“从来都没什么好消息,让你开心的大都是假的。”
他刷新着看了好几遍的朋友圈,自己劝说着自己,不让自己堕入欣喜的状态中。
只是再没有别的劝告接踵而至了,以致于困兽不愿相信一切,至终变成一只无奈的、常常困乏不堪的动物园狮子。
它们从不是欣然接纳了旅客们的逗弄和观赏,甚至连送来的食物都不是大义凛然地吃进去的。
只是苦于无能为力,只好吃着牢笼里的伙食,对一切外在的安排漠然。
他也是这样。
那些每日敲门的他们是如今最官方的奉献者,似乎已是精神的代表了。
或许日后的某天,会在电影里变成浪漫的头目、英雄的化身。
只是他明白,这些人是自己不自由的标志,那种毫不顾忌的自由是他想追求的。
他喜欢看卓别林的电影,因为那里的剧情不会让他一开始就沉思,总是一阵子无脑的欢乐后,让他看到了自己最想要的。
就是没有顾忌的自由,从那位小胡子绅士的某个动作上、某场演讲中、甚至是那顶帽子、那根手杖。
焕发出一种不畏惧的光芒,里面的浪漫和英雄从不是那些强撑的标准普通话,而是虽然歪歪扭扭却很自由的产物。
“要是他的手杖变成那条蛇,或是分开红海该多有趣啊。”他心里默默放肆着自己持守的传统,偷偷撕扯出想象的破口,把另一番风味加入了故事里。
关锁的围墙里,他怀念起了童年读这本书时的疑惑,那时他还能问父亲这些问题:“那些乌鸦为什么不把嘴里的肉和饼都吃掉呢?它们本来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巢穴活着的吗?”
尤其是他观察过那些为食物争斗的鸟儿后,连小小的麻雀都变得十分凶狠,甚至成了害虫。
“连坛里的面都不会少,这就本来是更加不可能的了,可是还是发生了不是吗?”
“可是不下雨的日子里死去的人们该如何是好?那些没有被藏到山里的先知们也都偷越国境了吗?”
他还是能想出更多不解的事情来。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了,那冷漠天空下被困住的人们,他们都何去何从?
那些早早被杀戮的先知们,连一句有名的预言,一场小规模的神迹都没做完的,又当如何循迹?
可是房子一砖一瓦都在承重,房角的头块石头原本是被丢弃的,他仍旧在襁褓中饱足美满着,却还是充满了不解。
看来孤独快要把他逼疯了,因为那股火苗开始燃烧着,只是不知要烧着什么,照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