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詹姆斯将实用主义定义为:“这是一种不考虑第一事物、原则、范畴和假定的必然性态度,它所关心的是最后事物、结果和事实。”它不像古代形而上学或经院哲学关心事物的最终本质,也不关心事物的最初起源,它只关心一个观念的“现价”是多少?比如:利润、用处,功劳和结果等。
詹姆斯的思想体现的是美国人那种直接现实主义和讲究实际的生活态度。正如詹姆斯所言:“逻辑和说教并没有说服力,夜晚的浓雾弥漫在我的心中……我反复地思索哲学和宗教的意义。也许他们在课堂上被证明是对的,但在广袤的云海里,在奔腾的河流中不尽然。”
詹姆斯认为实用主义有三个特征,分别是物力论、多元论和对一切可能性都敞开大门的怀疑主义的无偏见态度。物力论认为宇宙永远变化,所以我们的思想也应该是一种永恒的流变;多元论反对使用一种原理解释世界;最后一个特征就是让人们坚决反对他人认为最有效的认识方式是最正确的观念,简单地就是“我”坚决反对他人的自以为最正确的思想。
杜威作为实用主义的第二位伟大代表,他的思想比詹姆斯更具有“美国味”。相比詹姆斯,杜威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他只关心自然科学和实际经验。他认为“思想只是行为的工具,并且思想只具有工具意义。”因此他的思想也被称为“工具主义”。
杜威既反对传统理性主义,又批评近代经验主义。他与詹姆斯不同的是他从日常意识出发,描述人们所经验的常识世界,旨在把科学的方法应用于日常生活。而詹姆斯则从意识流出发,旨在探讨个人信仰和宗教问题。
对于杜威来说,经验既是本体论,又是认识论。在他看来,除了实用主义,古往今来的哲学研究目标和任务都远离了人生事务,并且方法还都是“非经验”的。而理性主义者认为经验在日常生活中虽然有用,但往往靠不住。
即便近代经验主义,杜威也认为它们只是“技术上和可争议的意义上是经验的。”换句话说,它只是论证了科学的经验方法,却未能将经验的方法移植到哲学中来,推广应用到人生事务上去,所以近代经验主义也是非经验的。
简单地说,杜威所作的就是迫使哲学建立在日常经验基础上,而以往的哲学将经验限制在一个非常狭隘的领域,甚至被看成是感性的东西,并且将其与理性主义彻底对立起来。杜威则是打破这一对立的坚定支持者,在杜威的思想大厦里面,生活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经验。比如政治经验、宗教经验、审美经验、工业经验和理智经验等,除此之外他还列举了一些事实和现象,比如梦、不适、疾病、死亡、劳动、战争、迷信、科学等等都是经验。因此就如何改造世界或者说改造人而言,我们可以用我们自己的话来理解杜威的思想,即“大胆地假设,小心地求证。
实用主义对美国社会影响最深的就是教育,在实用主义之前,美国教育尽管有注重所谓的实用性,但仍然以旧时的教育理念为主,即教师在教育中的主导地位,而这一点也正是杜威所批评的,教育的主体应该以学生为主。他反对教育传授理论知识的传统,强调人人经验在教育中的重要性,而经验在杜威的眼中无所不包。
杜威认为:“教育就是不断地发展个人能力、熏染他的意识、形成他的习惯、锻炼他的思想、并激发他的感性和情绪,增长他的知识和智慧。”用他自己的话就是“一磅经验胜过一顿理论。”他的教育哲学就是“属于经验、操诸经验、为着经验。”
实用主义对美国的影响是全方位的,经济、社会、政治、文化、宗教等,就连艺术也不例外。正如爱默生所言:“在大自然里,一切都是有用的,一切也都是美的。美之所以美是因为它是活的、动的和生产的;有用之所以有用是因为它是匀称的和美好的。”简单地说,美就是有用的,有用的就是美。
在文学中,除了惠特曼在他的字里行间充分表现出实用主义精神外。马克吐温的《汤姆索亚历险记》则是典型的实用主义作品,当汤姆索亚感到周围太枯燥后,就选择了冒险的生活来刺激自己。而和实用主义有关的另外一个美国文学流派意识流,则受到詹姆斯的影响。美国典型代表是海明威,英国则是乔伊斯,而他的作品及意识流思想对全世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简单地说,意识流是指“在同一个空间内,各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你是你的,我是我的,并且每一个人的意识都在流动,错综复杂变化多端。”
除此之外,实用主义和心理学的结合也十分密切,甚至詹姆斯的实用主义思想最初就是在他的心理学中显露出来。因此行为主义尽管研究的对象不是意识,而是行为,但它依然深受实用主义的影响。实际上二者互相补短,行为主义从实用主义那里获得哲学基础,而实用主义则从行为主义那里得到心理学支持。
实用主义几乎和马克思主义同时传入中国,二者开始并不对立,但随着杜威为托洛茨基辩护,斯大林从肯定杜威直接变成了全盘否定,而在中国则是对杜威的门徒胡适的全盘否定。
中国的历史原本就是“大一统”的历史,所以人们的思维方式多属于“两级思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因此,尽管杜威在中国做了大量的演讲,但实用主义在中国却经历了极为坎坷的命运,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开始慢慢解冻。
当时,有一句非常有名的话响彻在后来的教科书内,即“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其实,实用主义的基本精神就是实践主义,甚至可以说实用主义就是实践哲学。这也算是中国学术界为实用主义翻了案,之后它就像竹笋一样,在中国一发而不可收拾。
作为影响现代教育最深的思想,实用主义很快就占领了中国教育领域。读书首先不再是报效国家朝廷,而是先改变自己将来不要落入窘迫的生活状态。“知识改变命运”变成了改变个人的命运,而非江山社稷。作为教育机构的学校,主要是大学也开始渐渐市场化,实际上就是实用主义路线,因此什么专业赚钱就成了人们的首选,而那些高大上的专业渐渐就成了鸡肋。
实用主义特别关注眼下,因此它在短时间内确实会有成效,但教育不应该只关注眼下,而应该立足于长远,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太讲究实用最好不要作教育,应该投资做生意,所以经济中的利润容易被实用主义刺激,但教育不应该如此,它不能讲利润,因此也就不能谈成本,培养人无价,而只有无价,才会凸显它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