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事都有两端,此两端各成一极端,在两极端之中间称之为“中”。所谓“中”,并非折中,而是两端之过程。中国人的人生没有极端,不像西方上帝绝对善,在中国即便圣人亦不能百分之百为善,因此基督教极其看重两个极端,而我们的文化中则看重在此两极端之间的过程。
除此之外,中庸两端也非西方两端绝对对立,从“愚不肖”到“知能行”虽距离很长,但只要心向善,虽出发的时候靠近“恶”,只要动一步或一念向善,既为善。相反,尽管出发时可能靠近“善”,但动一步或一念向恶,既为恶。
靠近善恶指的是出生时的家庭背景,有生在圣贤之家,有生在土匪之家,因此孔子才说“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也即是说,即便像周公这样的圣人,如果心里有一念或骄或吝,便可使其成为一个不足观之人。“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中庸之道乃是人生每一刹那的一念之心,究竟向善还是向恶呢?
中国人常说“不为圣贤,便为禽兽”,依据中庸之道方可理解,否则人难以做到,也就是人的每一刹那都可以向着圣贤一边,或者禽兽一边,这也是为什么君子难独的原因。
在这两个极端上,说人家是禽兽,人家肯定不依不挠,但说是圣人,又担当不起,连孔子都说“圣则吾不敢”,更何况常人呢?但孟子又说“人皆可以为尧舜”,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非也,此乃中庸之道,是不为,非不能。宋代理学中,朱子就讲圣人难做,陆象山却讲圣人易做,到了王阳明说“满街都是圣人”,其实道理一样。
人在社会上,职业有高下,人品不应该有高下,抬轿与坐轿,前者尽职就有可能为圣人,后者失职就有可能为禽兽。当然,责任有难易之分,所以难责不能尽,也要退而求其次,孔子不能救春秋,孟子不能救战国,因为天下的责任太大,退而讲道,这就是圣人。所以,诸葛亮才说“淡泊可以明志,宁静可以致远”。
因此,尽小道人人可能,尽大道圣人也有所不能,而中庸之道就是要把“人人都能行之”这一端,直通到“虽圣人有所不能”那一端,可谓是极难亦极易,不难亦不易。
佛教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实际上是中国人将佛教中庸化了。佛教讲要成佛先从菩萨做起,而且菩萨还有十地,即十个等级,要从一地菩萨做起,人的一生根本不够,只能转到来世再继续做,而且此生没做好还可能万劫不复,来生有没有机会都难说。
除了善恶之外,真美亦如此,善恶辨在己,真伪美丑则辨在外。自然科学发展与善恶无关,科学只是增强人们使用物质的能力,至于为善为恶则在人性上。而且科学依然保留一个不可知的端点,运用中国人中庸之道解释,科学也在可知和不可知之中间过程内。所以,科学不能说是由伪向真,或者说科学真理与伪不是对立关系,这都是中庸不走极端的表现。
在中国母亲拜佛,儿子信耶稣,不能说二者的信仰一真一假,而是受到中庸之道的影响,母亲与儿子如果坚持自己信仰的绝对正确,那就是则各走极端。一旦走极端,就会受到严厉抵制,此时真假并不重要,而且宣称绝对的真假,原本就是走极端。既然大家都有可能对,这是不是一种和事佬心态,或滑头主义呢?也不完全正确,个中缘由自己慢慢体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