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23 10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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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四书”

《论语》

现代人一谈到儒家,以为先读《论语》,甚至必读《论语》,其实儒家的经典是《春秋》、《礼记》等五经,《论语》只是小儿科。根据目前考古出土,先秦时期的竹简《论语》只有七寸长,只是五经的三分之一高,两者之间的差距也说明《论语》确实是“小人书”。

《论语》是孔子及其弟子和再传弟子的言行语录,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语录都会收集到《论语》当中。所谓“论”,通假“伦”,即有条理的意思,因此“论语”实际上相当于收集的是圣人们有条理的格言。

尽管《论语》属于小孩子的启蒙读物,没办法和五经相比,但学明白了也有用处。如果大家都是文盲,那么学一点《论语》就不一样了。而西汉晚期张禹正是因为教授小时候的汉成帝《论语》,后来加官进爵。

《论语》分为齐论和鲁论,区别是齐论比鲁论多两篇,张禹师从齐论,但汉元帝学的是鲁论,因此汉成帝小时候学的是被张禹删减后的齐论,即鲁论。张禹担心和皇帝不一样,到时候问太子的时候发生麻烦,但自己又不能教鲁论,属于违背师传,所以自己就将齐论多出的两篇删掉,可见《论语》的地位,经书没人敢随便删减,而如今我们看到的《论语》就是张禹的删减版。

正因为《论语》是语录,所以解读的时候需要放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否则就会误解孔圣人。很多人因为《论语》的缘故,以为孔子的核心思想是“仁”,最有名的莫过于论语当中的“克己复礼为仁”。首先这是颜渊问老师什么是“仁”的问题,所以孔子“克己复礼为仁”是回答他的问题;其次,在孔子看来“仁”是人与人的关系,即所谓的血缘关系。他老人家一生都是围绕“礼”,而“仁”的地位被提高这是宋以后的事情,尤其是《论语》成了和五经并驾齐驱“四书”之后的事情。

所谓克己复礼为仁,关键还得看“礼”,礼崩的时代就不可能有“仁”,而“克己”也是为了复礼,或者说每一个人都应该首先“克己”,结果就会“复礼”。


《孟子》

如果孔子听到孟子讲“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他老人家一定会频频点头。所谓的礼乐制度,就是通过各种繁文缛节维护一个“亲”字,即血缘关系。在这里不需要高尚的爱国情操,也不需要奉献精神,只需要爱你的父母就可以了。道理很简单,一个人若不爱自己的父母,就不要指望他爱其他人。

宗法制的社会效忠不能越级,或者说“主子的主子不是我的主子”,对周天子效忠的只能是诸侯。宋人讽刺孟子“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殊不知如果孟子直接效忠周天子,反被认为“非礼”。实际上孟子和孔子的时代已经不同了,他可以像苏秦和张仪一样。战国时期的君主对待孟子这样的人,只是为了装点门面,这也是为什么他比孔子活的滋润的原因,但他始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而非实用主义者。

战国期间,像孟子这样的人特别容易被供奉起来,但不会有人重用他,而孟子的理想则是希望在实践中能推行自己的思想,在这一点上他和孔子十分相似“知其不可而为之”。今天人们普遍认为,明明知道不可为,还不如早早放手,为何还如此执着呢?

西西弗斯每一天都在重复同样的动作,中国的神话故事里面吴刚也天天砍伐桂树,中西竟如此相似。在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消磨光阴,而理想主义者也当如此。虽然注定要输,但输出的却是高贵的姿态。孔子一生希望恢复“礼乐”,孟子则是希望恢复“井田制”,他们给人的感觉除了社会责任感外,好像都没有想过个人的前途。

孟子的思想之所以后来大放异彩,或许是因为后世儒家的徒子徒孙们发现了孔子学说的漏洞,孔子在后世不停地被封圣,但没有人将他封神,因此他的地位再高,也不能保佑众生。好在孟子的思想后来被挖掘出来弥补了这个致命的缺陷,即我们熟悉的“人之初性本善。”

关于人性的问题,最早应该是告子提出。他认为人性无所谓善恶,就像水并不会固定流向哪个方向,哪边有缺口就流向哪边。孟子不同意告子的观点,水流方向虽然不固定,但总是往低处流,因此人性和水一样,必有天然之别。

孟子显然很会说理,但二人都有误区,人性和水显然不能类比。如果一定要类比,也有可能是“水性杨花”。何况水往低处走,人性也应该往低处走,那不就是恶吗?

孟子最有名的就是通过“四端之说”来证明人性本善,即“恻隐之心、羞耻之心、恭敬之心和是非之心。”它们分别代表“仁义礼智”的萌芽,暂且不论四端如何?而且四端肯定无法涵盖整个人性,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四端之说”,宋儒们为儒家思想找到了终极依据,并最后打造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天理”,否则根本无法和佛教、道教的修行媲美。

宋理学实际上简单的就是两个字“理”和“气”,“理”是规律,“气“是具体的物质。比如人的身体属于“气”,而人性则属于“理”,那么这套伦理是不是就一定能解决人生的终极问题呢?非也,儒家的思想只是解答人生,而非解决人生,因此它始终不能称之为宗教。

 

《大学》

既然儒家经典有了五经,而且后来还扩展到十三经,为什么还要弄出四书呢?简单地说,五经太难。如果科举考五经,大多人都通不过,但还需要借助儒家的思想愚弄百姓,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四书只是为了适应科举的需要,因此朱熹将四书的难易程度也做了排序,依次分别是《大学》、《论语》、《孟子》和《中庸》。

《大学》和《中庸》原本就是《礼记》中的两篇,这说明五经中《礼记》还是相对比较简单。《大学》开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统称“三纲领”。

接着就是“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统称“八条目”。

朱熹认为“三纲八目”是孔子讲的,曾子记录的,而后面的文字解释则是曾子和曾子的弟子记录的。但唯独没有关于“格物”和“致知”的解释,于是朱熹自己补充,当时算是胆大妄为,现在竟成了朱子。即便如此,王阳明依然一直和他唱反调。

《中庸》

《中庸》在《礼记》中显得很突兀,有一种高屋建瓴的气势,特别适合大声朗读出来。不相信大家一起读“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语气极其坚定,直接就是结论,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且“天命”、“性”和“道”都属于高大上的词语。

关于“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这句话,东汉的郑玄和南宋的朱熹看法并不相同,郑玄是从五行中来解释。他认为人性虽然都是善,但秉性不同,就是因为“天命”不同,“仁义礼智信”对应的是“木金火水土”。如果一个人的天命“土”比较多,那么他就会比较“仁”。“土”在空间上对应东方,时间上乃是春季,万物开始复苏,所以是“仁”的特征。像“义”对应西方秋天,收割的季节,因此“义”也代表着行事果断等等。

简单地说,郑玄认为既然任何人都出生在某一特定空间和时间中,而人和天具有感应,因此他生来就具有了偏向“仁义礼智信”的某一方面,和今天的女孩子们通过星座看性格道理一样。但朱熹不这样看,他认为“性”就是“理”,但每一个人“气”不同,结果就不一样,因此圣人才使用礼乐来教化,最后达到的目的我们暂且就叫“中庸”。

如果我们通过故宫里面的“中和殿”来理解中庸,“中庸”比较偏向于功用,郑玄认为“庸”就是“功用”的“用”。一般来说皇帝要去太和殿之前,一定先会在中和殿调整一下,或者说只有在中和殿做好了准备,才前往太和殿。

中庸也是如此,有时候人们的情绪不太好控制,不论好坏都有可能失态,君子失态属于“非礼”。哭不能撕心裂肺,笑不能地上打滚,任何典礼都必须保持严肃,君子的日常生活也当如此。正如《中庸》所写“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

今天的人可能觉得这不就是教人“装”吗?事实确实如此,但也非如此,古人刻版印刷书籍,并非给普通人阅读,我们的错位在于《中庸》原本只是给君王诸侯阅读的书籍,到今天却要求所有人“中庸”,这就会产生理解上的错觉,造成这一困境的正是朱熹,结果中国人开始整体步入中庸,且还偏离了真正的中庸,大多数情况下以为中庸就是“和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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