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生活上的小事一旦提到严肃的会议桌上来讨论,它本身就无形中具有了严肃性和神秘性,谁也难以摸透,理性解释不了非理性。”
—-张贤亮《浪漫的黑炮》
不知道导演什么时候还能拍出这样的影片,说它是讽刺片比现实还真实,说它是现实片而现实更讽刺。初看影片名,还以为是真枪真炮的炮,没想到它只是棋盘上的一枚黑炮。
电影开始男主人公在雨天匆忙到邮局发出一份电报,内容是“黑炮丢失301找赵”。立刻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经调查男主人公赵书信毕业于清华,现为某矿山公司工程师,未参加过任何党派,父母是天主教徒,他年轻的时候也信过教。
镜头一转德国工程师汉斯出现在眼前,他希望再次见到自己的朋友赵书信当他的翻译。矿山领导们帮赵书信收拾了一番,并为他借了一身西装穿上,而鞋十分破旧。汉斯见了赵之后十分开心,赵十分诚恳地说衣服是公司借的,完事还要还回去,结果被小刘示意阻止,汉斯说:“这就是东方人,但您很诚实,我很欣赏。”
副书记周玉珍向有关部门反映, 汉斯和赵书信关系密切,二人可能达成某种协议写在纸上,所以她坚决取消赵为汉斯这次专业的翻译,而是找了一个搞旅游翻译的年轻人冯良材担任,结果二人第一次合作翻译就出了错。
公司马上开会讨论方案,大家七嘴八舌谈论汉斯。经理李任重认为直接问一下赵“黑炮”不就得了,而副书记周玉珍却口口声称正是“对赵工的真正信任”,所以不能直接问只能间接查。最后吴书纪和稀泥将既懂专业,又精通德语的老赵调到维修厂干活,并称回复汉斯时也好交代。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人在说不在,骗人不好。”
老赵服从了公司的安排,但也说出了自己所担心的问题,翻译好应付,可是要解决真正的技术问题就不容易了。老赵被支开后,汉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冯良材月工资多少,他希望出双倍的价格让他想干啥就干啥,除了不要干扰技术翻译,他只想要老赵当翻译,就这么不搭调的冯良材反被领导安抚升职,而被调到维修车间的老赵则被告诉没事可干。
经理李任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既想让老赵赶紧回来和汉斯合作,但又没有这个权力,好在他及时地发现了“黑炮事件”的真相。于是,他在会上建议让赵书信继续出任翻译,但被副书记周玉珍驳回。
如果说前面老赵因为“黑炮事件”被怀疑,现在问题清楚了,不过就是一场误会,那么老赵回来和汉斯愉快地合作应该不成问题,但结果却又是被吴书纪一套高大帅的话给搅和了。
不久,“黑炮”被寄回公司,周玉珍私自迫不及待地打开,老赵站在门外,二人四眼相对,气的老赵独自一人将“炮”扔掉后又捡回来。他出现在一座天主教教堂的门口,镜头将钉在十字架的耶稣拉近,良久的驻足后他选择了离开。
工程结束后,因冯良才将“轴承”错译为“支架”致使轴承全部烧毁,国家损失严重。周玉珍则口里埋怨“汉斯和他们过不去”,并让老赵抓紧过来查看是否是德方的责任,一听到老赵说不是,她非常失望,但老郑却还在调侃。最后,周玉珍责备老赵不该花一元钱发电报要一枚棋子,而老赵应答以后再也不下棋了。
《黑炮事件》是根据张贤良《浪漫的黑炮》改编的一部电影,故事按照《百家姓》顺序出场,赵书信、钱有泉(和赵下棋之人)、孙菊相(邮局营业员)、李任重……
正如作者最后所言:“你问我这篇小说的主题思想、社会意义在哪里,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从整个过程来看,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诸位都是好人,连外国人汉斯也不坏,可就是为了书呆子那颗不值钱的黑炮,弄得国家损失了几十万!”
相比和汉斯争的面红耳赤,老赵在领导面前的唯唯诺诺让人心酸。一帮有权令人极其厌恶的门外汉,竟如此轻松地就可以让精通翻译并拥有很专业技术的的老赵下到维修车间无所事事,但人们却趋之若鹜。我们常说知识就是力量,然而在阴暗权力的背后,知识分子的处境还不如一个跳梁的小丑。
老赵这么多年默默无闻奉献无人问津,唯一能欣赏他的竟然是一个老外。直到“黑炮事件”发生,人们的神经才开始紧张起来,而事情水落石出后,人们则埋怨老赵不应该有下棋的习惯,并称这“真是个害人的东西”,荒诞而真实。
当老赵在教堂中驻足,既是无奈的选择,又是无助之后的省察。电影最后多米诺效应倒塌的砖头与天真烂漫的儿童形成强烈的对比,老赵不贪功、不求名、不怕苦、不怕穷,抱着牺牲我一人,幸福千万人的思想,但依然难有立锥之地,那么这些未来的希望,他们用什么来重建已经倒塌的信仰城墙呢?或许这是电影更值得警示我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