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地变得湿漉漉的,窗外灰蒙蒙的,如冬天的大雾,大雾透着阴霾,这灰却透露着渐渐明亮的清晰。
人说开迟才觉春风暖,先听流莺第一声,有些鸟儿总是起的比人早一些,只闻其声,不见踪影,及至天亮的通透了,人间的噪音也多了起来,被雨淋湿的公路上移动着许多大小不一的铁壳子有各样的聒噪,在许多泛着发黄的灯光的钢筋水泥的盒子里,是密密麻麻的思想和言语。
所以这鸟声就被淹没在洪流中,它们的嗓音从古到今哪有变化?
我看见垂柳被雨水洗的洁净,低着头垂着头发,像大家闺秀,它们什么也没有穿,没有用红色的桃花装扮自己的嘴唇,也没有褪去黑色的树皮,缝上小小的短裙。
圣经上说:
【创21:33】亚伯拉罕在别是巴栽上一棵垂丝柳树,又在那里求告耶和华永生神的名。
我想这垂丝柳的样子应该逾越万年没有变化,黑色的树干,青翠的发丝,都是上帝造它们时候的纯朴,没有妖艳之气,没有虚浮之风,它们吸收的什么,就在阳光下合成着什么,它们的枝条多么柔软,风一吹,翩翩起舞,正如词蝶恋花答李淑一所言:
杨柳轻飘直上重霄九。
问讯吴刚何所有,
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
有趣的是扫罗王也在垂丝柳下待过,只是是在预谋杀害别人,夏天的季节,垂丝柳下真是一片纳凉的好处,人心应该在这片温柔绿色覆盖的地方渐趋平静。
不知怎地,竟然生出了毁灭之火,这火把树的灵魂烧的破碎,烧的乌黑,仿佛地狱里旋风般肆虐的黑点,模糊了一代君王扫罗的瞳孔。
在沉默的自然与沸腾不息的人心里,路子也伸展到各自的命运结尾,人说,无法否认的是,我们都在走向终点,这话是可信的,有的终点是终点,有的终点是起点。
乡下的村落是我常常怀念的地方,我们村外有一处竹园,竹园的旁边是一棵很老的垂柳,这倒是很特别,在农村,垂柳是几乎没有的,尤其在贫穷的年代,人们需要的是直直的往上长的柳树,垂柳太过于温柔,太过于逆来顺受。
我每次上学都会从那棵垂柳下经过,
去的时候是冬天的春天的早晨,
回来的时候来夏天的秋天的傍晚,
去的时候我从树下看着初升的太阳,
回来的时候我走在白白的土路上从柳树叶里看落山的夕阳。
我走了无数次,许多在柳树下干活的亲人都在土地里沉睡了,我还在走着,只是近年由于盖房子的缘故,那柳树不知被砍伐在哪里去了。
对于我,它却还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淡黄色的夕阳,随风摇动的仲夏夜,像极了永生路上路边的一瞥,我想太阳不是落山了,它是带着活泼的盼望被另外一处的人看到。
今天早上,下了小小的雨,听着窗外的鸟声,倘若那在天堂听到这同样鸟声的亲人们,他们此时此刻也应该泪水顿作倾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