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还躺在沙发上
墙上的挂钟从醒来的那一刻就开始走
我感觉到了，眼角正在潮润
肩周炎我翻身疼了一长溜
拿起手机对着自己的脸庞
泪水就从手机屏幕里涌出
窗外的工地上嘈杂声声
近在咫尺又好像很遥远很遥远
眼前一片空白
我的脑子像发面一样在砧板上醒着
木墩墩地醒着，很奇怪
我没有难过没有伤心没有忧愁
也没有做梦，可是
我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昨天晚上还通宵劳作
垒着那些荒诞得不够称作羞耻的文字
和一个莫名其妙的竖人扯了半天咸淡
我通宵忍受着身体和心理的酸楚
我看着自己的脸庞，苍白凌乱
我得起来了，我得等待核酸
我得走到街（gai）套里去
我得去问候卖烧饼的那个婆姨
我得向她讨一个烧饼一个鸡蛋放进肚里
我忘了脸上还残有眼泪的痕迹
我想起1991冬天的歌手
我点开群折叠窜进死狗里
我@歌手说你给我们唱一首吧
为了寒冬里一次一次的记忆
我们没有说什么，没有说今天
歌手说他要背上吉他找一个地铁
他说地铁的通道就像一个音箱
可以让最后的枪声回荡
我说，你得小心那些碴子党
他说，我社会经验丰富再带点光洋
我说，果园里的日子不是很好过
他说，过去的日子都好只要有歌唱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拨通妻子电话说几天不见你怎么瘦了
她说孩子很好她很好在外不用担心
我说我的眼泪怎么扑簌簌地往下流
她说今天要删去，眼泪会给你暗示
我问孩子昨天读书没有
她说昨天带孩子去了解封的公园
我说家里还有没有蔬菜鸡蛋和肉
她说这次冰箱里都已经塞满
我说那个工地上睡在路边的人们走没走
她说现在隔离网那边已经没有铺盖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接到谢宏的电话来自合肥
他说他已经回来最近不会太累
他问我，你喜欢喝什么酒
我说喝酒的都是已经见不到的朋友
他问我，你喜欢喝什么茶
我说如果我在平淡中牺牲
请给我一盆美丽的花
他问我，你是不是想念红山茶
我说，那时的宏图和喜梅都带着把
我们什么也没有说，没有说今天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走出房门，习惯性地
向守门的大哥示意问好
他说两个多月不见你又白又胖
我说，一颗流弹打进我胸膛
刹那间往事涌在我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