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25 12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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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往事:老安迪和爵士当铺(上)

 我问安迪,你大学就没有找过女朋友吗?

安迪说,他喜欢过一个从爱尔兰来的姑娘,那姑娘的口音非常好听。

我说,然后呢?

安迪说,我没有告诉她我喜欢她



01


老安迪是英国人,我记不清他的全名。他曾经告诉我如果我愿意,可以叫他Andrew。我问Andy和Andrew有什么区别,他说Andrew是一个私底下叫的名字,在正式场合他都叫Andy。但是我见过他护照上name一栏写的是Andrew。


我和安迪在一起的时候,这个小问题一直没有弄清楚。很多年以后,在上海遇见一个商英系毕业的学生,她没上过我的课,却跟安迪学过口语。她告诉我Andrew这个名字隐含着一个信息,有出身卑微的意思。我英文不好,至今也不能确定这个女生的说法是否有依据。


老安迪应该是二战结束后十年左右出生的。他曾经向我询问关于天干地支以及属相的基本框架,我找了些资料给他,他也没再提过这事。过了好一段时间,我去专家楼办事,在大厅遇到他。他把我拉到一边,点上一支兰州烟,神秘兮兮地问我说,你看我是不是像一只猴子


我很是迷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又说,我是属猴的。我恍然大悟,退后两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说有一点。他向我呲了一下牙。我据此推算他应该是1956年出生。


老安迪是比较典型的British白种人,身材高大、体型消瘦但是肌肉强健,看起来瘦是因为他经常穿着一件比他身高大得多的上衣,裤子也是松松垮垮。其实老安迪的五官非常精致,黄褐色的头发,高鼻梁凹眼睛,眼睛是蓝色的,眼窝里总是透出一股深邃的光。除了体瘦和体毛较多之外,我找不到老安迪与猴子之间有更多的共同点。


老安迪入校时被编在汉语班,汉语班有七个留学生,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意大利姑娘叫玛达丽娜,一个体型较胖的日本姑娘叫秀美,还有像广扁的韩国人叫朴正林。这四个人都抽烟,其他三个不抽烟的我都忘了。有一个美国佬读了半年就去开了个汉堡店,好像叫汤普森。


老安迪在汉语班年纪最大,刚入校的时候汉语底子最差,但汉字写的最好。我很奇怪一个汉语零基础的英国佬,汉字写得比好多中国研究生都好。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安迪写汉字不是在写而是在画。他是把汉字当成图案在描绘,横平竖直左右均衡,偏旁部首比例适中,所以写完看起来非常漂亮,尽管他可能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字。


起初我和安迪不熟。专家楼有一个从堪萨斯大学来的富布莱特学者,能说会唱还有一把电吉他。我经常去他家玩,玩得很开心,他太太也很漂亮,但是他家不能抽烟,玩了一会我就得走。安迪住在隔壁,我每次都去找安迪吞云吐雾,顺便聊天。


老安迪四十好几跑到中国来学汉语,也算是好古敏学孜孜以求。但是汉语确实是有难度,除非有基础,勉强听说也不是一日之功。我和老安迪抽烟可以,但是聊天就有难度了。


有一次,安迪请我帮忙带他去找个地方泡温泉,刚开始说成温水,我说你用英语说吧。他又说不熟悉这个城市不安全,希望我带他去。hot spring?我说兰州就没这玩意儿,他只好作罢。过了几天他又说这事,我说兰州真没温泉,他说你不诚实。他还说,你们不是经常去吗?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旁边一个生物系的研究生提醒我,王老大你带他去洗浴中心吧


我恍然大悟,带着老安迪到兰州最热闹的洗浴中心泡了半日,还在浴场吃了顿自助餐。老安迪觉得海鲜不新鲜not fresh,让我少吃点免得去toilet。我又叫人给老安迪捏脚,一个年轻姑娘,像拂拭一件罗浮宫的艺术品一样,把老安迪的一双脚丫子侍弄了五十分钟。

不知道什么原因,捏脚的时候安迪居然老泪纵横,他抽出一张百元现钞递给捏脚姑娘,不断地说谢谢。那姑娘疑惑地看着我说,在前台买单啊。老安迪见我没给钱,又抽出一张递给替我捏脚的姑娘,并指着我说他给你的。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给小费。那时在兰州洗脚捏脚一共收费三十八元。


那天晚上,我和安迪聊天,比较费劲,两个人都需要努力。

安迪: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我的脚,因为脚用来走路,所以会发出臭味气体,而这个女孩对待了我的脚,所以我很感激这个女孩。
我:This is included with the package,  no extra charge。
安迪:我们应该感谢这两个女孩子,因为她们对待了我们的脚。
我:Every day we have to thank so many people, it’s so boring.

安迪:布拉布拉布拉

:bulabulabula


聊天进行中,我努力地说着英语,老安迪努力地说着汉语。给我们捏脚的两个女孩子对了一下眼神,咯咯咯地笑起来。我问,你们俩笑啥?其中一个对我说,你们俩聊天也太费劲了。我说,怎么费劲了?另一个姑娘快人快语:中国人说外国话费劲,外国人说中国话费劲,你们换一下不就不费劲了嘛!


我很不好意思地对安迪说,我的英文太糟糕了。安迪也不无歉意地对我说,你的英文比我的汉语好多了这句话他说了四次,终于说清楚了。那时,兰州最负盛名的洗浴中心叫天赐温泉,我们离开的时候,天赐温泉的霓虹灯的”泉”字下面的水没发光,变成了”天赐温白“。




02


老安迪学习汉语不是从认字开始,他花大量的时间在听和说上。第一年他的进步很快,他甚至可以用汉语复述完整的新闻故事。同时,我们聊天的内容也日渐深入,相互也说一些自己的或者家乡的人和事。尽管如此,他也不是一个很健谈的人,我甚至不知道他和我一起聊天,是真为了交流还是仅仅为了学习口语。不过,通过聊天内容,大致可以拼凑出老安迪的故事。


据安迪说,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和母亲。关于父亲他几乎没有什么记忆,直到年满十八岁之后那个冬天。一个傍晚,街道上潮湿寒冷,安迪从学校往家走,路过一家咖啡馆,一个男人拦住了他,很和善但很坚定要和安迪谈谈。安迪说当时他没有拒绝,是因为他从那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从没有见过的异样神情,他们进了咖啡馆。


男人为安迪要了一大杯热咖啡,安迪说那是他喝过的最温暖的咖啡。再次确认了安迪和他母亲的名字之后,男人说要讲个故事给安迪听。安迪说,希望不要太长。男人说,不会长过十八年,说完两人都笑了。


安迪说,其实那故事都不一定超过十八分钟。男人说他是安迪的生父,曾在英国皇家海军一艘舰艇上作轮机手,1944年6月参加过诺曼底登陆。二战结束后回到伦敦乡下,开了一个修理铺子,修理各种柴油发动机。二十九岁的时候娶当地屠夫的女儿,就是安迪的母亲。


安迪出生之后不到两年,二人关系破裂,他的修理铺也每况愈下,最后破产关门,他只身离开老家到伦敦谋生。安迪生父离开之后,安迪的母亲又嫁过两次,生了两个孩子,安迪从法国回来之后就很少和母亲联系了。


安迪说,那个作为他父亲的男人和他分手时,给了他一枚勋章和一些钱,他说他希望安迪去伦敦大学读书安迪说很奇怪,男人询问了他在法国生活的情况。安迪问男人怎么知道他在法国生活的事。男人说有一个基金会在1965年至1970年,资助参加诺曼底登陆的英国士兵和他们的子女在法国生活。男人填了申请表为安迪报了名。安迪说,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为什么被送到法国。


安迪十岁的时候,与母亲和第二个继父生活在一起。安迪说他那时总是爱睡觉,上课被老师揪住耳朵往上提,他觉得自己的耳朵现在很大都是那时候老师揪的。老师经常说的口头语是”you stuipid bloody idiot, out of here “。安迪说,老师派他去买烟,老师要的一种牌子没有了,他自作主张买了另外一种,回去后老师说,你买的烟你自己留下,明天去再买我要的牌子,否则就别来上学了。烟铺子老板不给更换,安迪也没有钱再买烟,只好偷了继父的钱又买了一盒给老师。好在继父没发现,安迪说他很长时间里一直做一个梦,偷钱——被继父发现。


我问,你那盒烟呢?安迪说我自己抽了。


安迪说,有一天学校里来了两个人穿的衣服很正式,他们找到安迪问了一些问题,其中一个问题是愿不愿意去法国。安迪说,那时候他唯恐被继父发现偷钱的事,只想离得远一些,就告诉那两个人说愿意去法国。又过了几日,有人来家里给安迪量尺寸为安迪做了新衣服。1967年新年过后不久,安迪跟随一群人去了法国。


到了法国,安迪被安排到一个巴黎家庭里,他有了法国父亲和法国母亲。安迪说,法国父母非常和蔼友善,从不对他发火。家里有三个弟兄,大哥脾气好对人也好,他给巴黎各大酒店里送海鲜。二哥火爆脾气,但是开车搬货有力气肯干活,跟着大哥送海鲜。说到这里,安迪很自豪地说,在法国的时候我们家里经常吃海鲜,非常好的海鲜。三哥好喜欢读书不干活。法国父母亲总是说三哥,但是三哥从来不听话。


安迪说,他在法国的四年非常开心,他有自己的房间,三个哥哥对他也非常好,尤其是三哥经常带他出去看街头各种各样的人,穿着各种不同的衣服。在大街上看人是三哥和他的娱乐方式。


我问,你后来和法国父母亲还联系吗?安迪说有时侯会联系但是非常少,他们不会写邮件,而且法国母亲去世了。


03


安迪从法国回到英国时大概是十五岁,一直到上大学,这段生活他很少向我提及。安迪告诉我,他按照生父的建议去了伦敦大学学历史。但是他说大学的那几年他是睡过来的。


我问安迪,你大学就没有找过女朋友吗?安迪说,他喜欢过一个从爱尔兰来的姑娘,那姑娘的口音非常好听。我说,然后呢?安迪说我没有告诉她我喜欢她。


安迪大约是1978年大学毕业。按照他的说法,那时候人们都希望留在伦敦工作,或者去美国,但是他想离开伦敦也不想去美国。他看到埃克森美孚公司招人去北非油田工作地,就报了名,那时没有几个正经人愿意去北非,连面试都省了。


我问安迪,你学历史的去油田干什么?安迪说我就是去劳动啊,干体力活,修路建输油管道,一起干活的还有当地人,我们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英国和美国来的工人,一年干八个月休假四个月,本地人一年干十一个月休假一个月。安迪说他休假的时候一般会回去伦敦,有时候也去巴黎。


安迪说,有一年他回伦敦休假,机场入关的时候被警察扣下来了。我问发生什么事了?安迪说,那时候在利比亚和突尼斯的工地上来回跑,就是在驾驶室里开车也实在是顶不住太阳强烈的紫外线。人实在是晒得太黑了,入关的时候安检人员觉得照片上是白人,实际上看起来是个黑人,怀疑安迪是冒名顶替,稳住安迪后报警。警察盘问了半个小时,才相信真的是晒黑了。


1986年4月15日美国轰炸利比亚,包括前利比亚总统卡扎菲的女儿在内,平民被炸死了700多人。此前在卡扎菲政变和伊朗革命之后,石油公司对原油定价的权力一定程度上被油田所在国侵占,石油输出国组织成立等等。老安迪所在的公司是埃克森美孚的子公司也从北非撤出,安迪第一次失业回伦敦。


我问安迪,你失业了有没有感到焦虑?安迪说,我不记得了,应该没有焦虑。我三十岁在非洲劳动了八年(我记得很清楚,安迪就是使用了劳动这个词)还有攒了一些钱。我天天和利比亚工人一起劳动,我会说流利的阿拉伯语,也会写一点,我甚至阅读古兰经,我那时候觉得自己很富有了,不可能焦虑。


1987年我去了巴西,我实际上想去阿根廷,但是英国和阿根廷关系不好我去不了。我在巴西的一个英国建筑公司找了一份工作,我告诉他们我在非洲带着几十个当地人修公路,还给他们看了几张我劳动的照片,他们就雇佣我了。我在巴西工作了两年,我学会了一点葡萄牙语,不过我回到伦敦遇到过一个葡萄牙人,他说我说的是巴西语。


安迪说,离开巴西我又回到伦敦,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又要回到伦敦,可能仅仅因为我是个一个英国人吧,护照上面写的是英国。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我去申报失业,会领到一些救济金,但我没有这么做。我去了一次我小时候生活的镇,就算是我的hometown吧。我找到我小时候住的那栋房子,我母亲的父亲,我的外祖父已经很老了,老得已经认不出来我是谁了。当然,我小的时候他也不一定记得我是谁,他有七个孩子,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孩子,我只是他一个女儿生的三个孩子中的一个。但是,我的外祖母似乎认出了我,她不断地说我是一个好孩子,她说她早就知道我是一个好孩子,她说我给她带的朗姆酒非常好。


可是我小时候她可没有这么说过。那时候,我的母亲嫁给我第二个继父,生了我的小弟弟,她经常叫我去外祖父家讨要一些用品,我总是在他们的白眼中灰溜溜地顺着墙根走路。我唯一一次偷了继父的钱,是为了给老师买烟。偷之前,我去外祖父家想讨要或者借,但被外祖母赶出家门。


我问,你那次回去,见到让你买烟的那个老师了吗?安迪说,没有,他得肺癌死去了。但是我遇到了小时候和我打架的同学,It’s very funny , 他变得非常肥胖,他结婚了,他的太太是我们小时候的同学,也变得非常胖,他们有自己的孩子,住在村里的老房子里。他对我说,Hi,Andrew,听说你发财了,在非洲开了油田。我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消息。总之,我觉得那个地方很熟悉也很陌生,我在村里的小旅馆里住了一夜,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问,你见到你母亲了吗?安迪说,我母亲很久之前就离开了村子,应该是我去了法国之后。我的第二个继父去伦敦工作了,As you know, 他是一名电气工程师(我觉得应该是一名电工),他们带着我的小弟弟搬到伦敦东区了。我觉得离开小镇对我母亲和我的小弟弟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因为,我在村里的时候总是觉得很不舒服,我想我的小弟弟也应该有这样的感觉。



我问,你又回到了伦敦?


安迪说,是的。我回到伦敦在东伦敦清真寺附近找到了一个小房子,那时候有很多画家设计师什么的在那一带活动,那一带的清真寺还不少。我不信仰上帝,但是我也不反对信仰上帝。我觉得我和上帝的关系不太亲密,大多数情况下我甚至都想不到上帝。但是清真寺和教堂都是非常好的建筑,而且有很多非常漂亮的绘画。我比较喜欢。


我说,你是小时候就喜欢画画的吗?


安迪说,我不记得了,但是小时候我肯定没有画过画,我每天都在村里肮脏的街道上来回奔跑,不是被老师骂就是被继父打,我那时候真是疲于奔命。所以一旦我可以不再疲于奔命的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睡觉。我从巴西回来之后在东伦敦住下来,我忽然感觉到不用疲于奔命了,所以我喜欢东伦敦。


我问,你又找到了工作吗?

安迪说, 是的。有一个建筑设计事务所招制图员,我去应聘。

我说,你是学历史的,怎么还会制图呢?

安迪笑着说,你是学哲学的,为什么会去石油公司工作呢?

我说,也是啊。


安迪说,我在报纸上看到这个建筑设计事务所的的招聘广告,打电话约好时间面试。我有两天准备时间,我先去图书馆找了一本书看了一上午,又给我在巴西的同事打了电话询问他制图怎么做,他也从巴西回到伦敦了,他说你给我100镑我就告诉你怎么做。我按照我同事的说法的去应聘,还告诉面试官我曾经在利比亚修过公路桥梁,也在巴西造过住宅。他们让我画一张草图,这个就画了一张画给他们,我真的是画了一张画,他们说好,你下周一来工作吧。


我说,你朋友真的要了你100镑吗?

安迪说,是的,我付给他了100镑,还请他喝了啤酒。

我又问,你真的能做制图员吗?


安迪说,是的,我是一个不错制图员,因为制图实在是没有什么难度,我按照设计师的要求把线条组合在一起,总之,我就这么工作了。这份工作不用风吹日晒,很像是一个体面人的工作,但其实我更喜欢去劳动。我每周工作不到40小时,大部分时间不用加班,如果加班的话还可以休假。我有很多时间去街上闲逛,我喜欢街头的艺术家们和乞丐们,我觉得和他们一起很亲近,但是我也知道,他们不是很友好。


我说,后来你又失业了?


安迪说,是啊!你看这个技术的发展很容易给人带来压力。我在这家建筑设计事务所工作了4年,我的同事们都很有意思,他们大部分都会画画的,还画的得很不错。有一天老板找到我说,Andy,我们现在有了美国的个人计算机和日本的打印机,制图工作变得很方便了,你能用这些机器吗?我说,我试试看,我研究了一个星期,觉得也能玩转的。我告诉老板,我可以使用这些机器。老板说,Andy,我知道你最终是可以使用这些设备的,但是有一个年轻人比你用得更加熟练。你看是不是让他来做制图工作?


我又失业啦!其实,老板并没有让我离开公司,而是希望我做一些其他的工作,我拒绝了。我在设计公司工作了四年,有了些积蓄,而且我看我的设计师同事们非常的自由,我也非常自由。我决定自己失业几年去和那帮街人们一起,我觉得他们也挺自由的。


我说,你的意思你把你的老板给炒鱿鱼了。

安迪说,也不能这么说,算是计算机和打印设备不让我工作了。


我说,你不工作干什么呢?


安迪说,我画画啊,我每天都在东伦敦清真寺到英格兰伦敦圣公会之间闲逛兜圈子。找个地方坐下来画画,画好就摆在路边,如果有人要就几块钱卖掉,没有人要就摆在那里。反正就这样,我画得也不好,刚开始没有几个人买的画,就是有买也基本上是把我当成乞丐。我觉得乞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能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好了。


我说,安迪你申请了失业救济金吗?


安迪说,我没有申请,因为我觉得我在街上画画是一个自由职业者,我不是一个失业者,我没有必要去申请救济金,我也不是一个职业乞丐。但是,如果说我是一个画家,我觉得好像也不是。有一天,我在街上看见一个人穿了一件衣服,上面画了一个图案非常漂亮,我追上去问那个人,这个图案是什么?她告诉我是一个汉字,我觉得汉字非常漂亮,我觉得应该去学习汉字。后来,我去图书馆里查资料,发现这个汉字其实是日语中的汉字。


安迪决定去日本。


安迪说,我在利比亚工作的日后,有一个日本工程师,我们曾经在一起喝过酒,但是我联系不上他。我到日本驻英国的大使馆去找日本人,告诉他们我想去日本学习日语。他们说可以帮我联系学校。但是我后来改变了主意,因为我第二次和他们交流的时候,一个日本女人问我为什么想去学习日语,我告诉他我喜欢汉字,我觉得汉字的图案非常漂亮。那个日本女人说,那你为什么不去中国呢?


坦白说,让我决定到中国来的另一个原因是中国的学费比较便宜,虽然我还有一些积蓄,但是那些钱是越来越少而没有越来越多。我对比了去日本的划费和到中国的花费,我还是决定到中国。

我说,你看到的那个字到底是什么?安迪说,我给你画了一个,其实就是繁体的鸡。我问安迪,你知道这个字的意思吗?安迪说知道。我说你知道这个字现在的意思吗?他说,知道呀,就是小鸡啊。我没有再说什么。


安迪又说,我在伦敦找到了一个中国裁缝,我请他给我做了一件中国的”长袍”,按照中国的一个作家的说法,读书的人都穿着一件长袍子衣服。那个中国裁缝花了一个多月为我做了一件,我给了他1300英镑。



按:我见过安迪的那件长袍,我恨不得把那个伦敦的中国裁缝给掐死,他给做的就是他妈的一件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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