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9月 19,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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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鱼:我的阿勒泰



像旷野里,主在用血,为这片土地,和它的罪,献祭



1.异域

很多年前的夏天,我去了趟新疆,阿勒泰当然是旅途的重点,因为听说那里有很多神奇。我是从青海西宁坐高铁出发前往,祁连山一直在两侧欢送。祁连山作为藏区和河西走廊的交界,山上的雪也不似藏区雪山那样高不可攀。在夏天,雪上面发出温和的光泽,就像白马身上的毛发那样湿润。祁连山雪看似不高,但常年不化,好像你一脚就能跨上去骑。藏区的雪山,是一种神秘遥远的存在,而祁连山,就像家旁边的邻居。


我飞驰的河西走廊就在山下,满眼绿色的高原草场上间插着群星密布的油菜花,在青海,油菜花七八月才开放,星星点点的逐渐布满草原,不像中国南方,三月在各地田间,怒放。


祁连山送我一程后,就来到了戈壁滩,沙漠。越往新疆方向走,就好像越接近一个异域的世界,不知道那里有什么神奇等着我。


2.出关

我在敦煌下了车,想看看塞外沙漠,因为出了这里就“春风不度玉门关”了。沙漠旁遇到了阿布和阿娟夫妇,他们地头上都包着花色的围巾,以遮挡风沙。他们夫妻经营着自家的骆驼队,夏天正是游客最多的季节,但我去的那天,人却不多,阿布得以亲自牵骆驼,带我走沙漠。


沙漠就像一座座黄褐色的流动小山丘,一阵风吹来,沙子就往嘴里钻,哪怕紧闭双唇,沙子也能钻到牙缝里。但当风歇时,看沙丘的表面,细腻得像少女的皮肤,微风拂过,一点点沙幔轻移,又像西域少女揭开了半透明的丝滑面纱。

突然,我骑的骆驼像要罢工一样,把我摇到了沙地上,我背部着地,虽然是沙漠,但骆驼高大,摔下来还是狠狠的。我的骆驼不仅罢工,还要逃出生天,迈着大长腿往远方跑去。阿布看到此情形,立马追了上去,一般沙漠里行走,踩在软软的沙丘上,走三步退两步,但阿布却如履平地,跑得飞快,不见踪影。不一会儿,我背部的疼痛还没消除殆尽时,阿布就把骆驼牵回来了。


随着驼队,来到了玉门关,玉门关为了发展旅游,在原址上修建了新的关楼。在远方却是真正的汉代土丘长城,矮矮的,没有八达岭长城那么主旋律,但孤单地,歪歪地在这里两千年,真实地述说着文明地血色和脆弱。



在我们看长城时,阿布和阿娟拿出准备好的面饼啃了起来,两夫妇话不多,但从他们黝黑的面颊上,能看到生活磨出的痕迹。他们做这一行,只有夏天一个季节有生意,竞争也大,收入除了供养女儿上大学以外,只能勉强维持生活。这里是我的塞外和远方,却是阿布阿娟的生活

但阿布始终乐呵呵的,笑起来,露出两排大白牙。他给我指了指长城,说长城后面就是新疆了。


3.绿洲

新疆很多地方跟河西走廊一样,由一个个绿洲组成,只有绿洲适合人居住,绿洲的旁边是戈壁沙漠或群山。


来到新疆后,早晚温差很大,白天穿短袖都很晒,不过一点也不闷,阳光驱散着身体里的陈年往事。来到绿洲,我是用嘴来首先认识新疆的。来一杯冰镇卡瓦斯,浑身透心凉。到了晚上,穿长袖都还有点冷,吃了烤羊肉,手抓等也浑身暖和。新疆菜其实暗藏玄机,比如哈萨克族的纳仁,用马肉、羊肉等加上香料烩制,加入拉出来的宽面,风味独特。还有一种面肺子,在心肺里灌入面筋。所以,别以为新疆菜只有粗狂,它是粗中有细。


城市里,连小卖部都挂着领·袖像,我好奇了一下,为何你们都挂着领·袖像呢。小卖部老板警觉的看了下我,小声说道:不要问这么多。

第二天,我们翻过一座座山,在山的垭口看到下面磅礴的绿洲,如同一个个起伏的重音符,旅程充满音律感。道路两边是杉树,在西北,到处能看到这种树。夏天,树叶泛着阳光点点,很像巴赫钢琴奏鸣曲里那闪烁的音符,轻快而飘逸。轻逸过后就是沉重——雅丹。

新疆的雅丹就像巨兽组成的史前世界,那些山体被风化成横七竖八的巨石,张牙舞爪的矗在旷野里,远方烟尘滚滚,很多文学作品里想象的地狱就是这样的景象。耳边想起万马齐暗。


沉重过后,进入华彩乐章——丹霞。

雅丹不远处就是丹霞,中国西北丹霞和南方丹霞迥异,南方的质朴灵秀,但西北丹霞就像后印象派,或马蒂斯的色彩,厚重浓烈,五彩斑斓,如同大地在燃烧。也像旷野里,主在用血,为这片土地,和它的罪,献祭。



4.远方

离开丹霞不久,就到阿勒泰。阿勒泰是我国北疆的边陲,和俄罗斯、蒙古接壤。

阿勒泰到处可看到雪山——阿尔泰山。阿尔泰山不像藏区的雪山故作神秘,也不似祁连山那么近在眼前。阿尔泰山看起来很远,一层雪,薄薄地覆盖其上,但走到哪里都好像在它的怀抱里


阿勒泰的喀纳斯,就是阿尔泰怀抱里的一颗绿宝石。沿着喀纳斯湖走,水面随着微风起舞的不仅有波纹,还有色彩,绿宝石偶有黄色浸入,忽隐忽现。传说里面有水怪,可能是因为这样的色彩变化引起的遐想吧,在现实中,从未有水怪的证据。


离开喀纳斯景区,我依然在草场,山地间骑行。带我们骑行的是两个图瓦人,赤依和拉朗两兄弟,他们家在喀纳斯脚下的禾木村,那是一个图瓦人村落。从图瓦村翻过阿尔泰山就是俄罗斯的图瓦共和国,以前叫唐努乌梁海,图瓦人世代生活在这片区域,但在晚清时,唐努乌梁海被沙俄划了过去。留在中国的图瓦人因数量太少,所以在划分民族成分时,归在了蒙古族里。但其实他们是单独的民族。

远处是雪山,近处是草地和山坡,我骑着马,在阿尔泰山的怀抱里穿行。赤依和拉朗两兄弟,本和他们祖祖辈辈一样,是放牧的牧民。阿勒泰旅游发展起来后,他们就把马匹拿出来供游人骑行。一开始,按照他们放牧的路线,但游人大多反应不好看,于是他们在小红书上看到户外达人写的攻略,重新规划路线。赤依说,新的路线游客喜欢,但他们也不觉得多美,因为常年都在这些地方。拉朗说,我们长期生活在这里,还不如户外达人发现的美景多。我说,你们是生活,可能因为他们远离生活,才能发现美景


晚上,两兄弟为我搭好了帐篷,晚上马还是不睡觉,起来吃草时,发出叮叮咚咚的马铃声。我们一行人没怎么睡好,但两兄弟却睡得很香。他们累了一天,倒地就能睡着。

不过第二天起床时,拉朗突然说牙疼,他的牙时不时地就会发痛,看了乡里地医生,也吃了药,但还是不时痛起来。我说你是不是尽头牙?他没怎么明白尽头牙地意思。我说,你还是去市里医院看看,可能要拔牙。拉朗说:等今天结束行程后就找机会去。我把身上带的止痛药给了拉朗,拉朗仿佛看到珍宝一样,看那些药,就像这是神奇地魔法药丸,那表情就像我看这里地山川景色一样,充满神奇地惊喜。

吃完药后,拉朗果然好多了,他会不会认为这是神奇的魔法?傍晚时,我们到了此行地终点,也是两兄弟地家——禾木村。这里已经是热门景区了,以“神秘的图瓦村落”作为主题推广语。我从山坡上看去,伴随着炊烟,这里烟雾缭绕,图瓦人用桦树木材做的小木屋,结实厚重。检查在河流与山谷中,宛如仙境。


赤依说,他们很想走出大山看看,最好去北上广等大城市,如果自己不行,就让孩子们多读书,以后走出这里。我们归还马匹时,遇到很多像赤依,拉朗这样的领马者,询问着络绎不绝的游客,招揽生意。他们在自己的乡村遇见远方的客人,就像客人在阿勒泰遇见了远方的他们。

每个人都以自己的生活为中心,来眺望远方。我们也都是别人的远方,别人的神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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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每个微小个体心底最真实的声音,那里有我们的伤痛、眼泪、温暖、喜乐和盼望。“求你保护我,如同保护眼中的瞳人。”——《圣经·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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