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元宵佳节,我也在心内想着团圆,只是我默想的团圆不是地上的相聚,也不是食物的丰盛,我思想的团圆是自己生命破损之处能够得到弥补,得到警醒,自己能意识到,并且愿意在安静中保持沉默,静静感受。
当二月即将到底,我才意识到三月临近,今天还好出了太阳,即使全地依然雪白,也让人心里有了雪化草生的渴望。
日子像冰渣,一点点被消磨,和孩子走在小区的树下,滴滴答答的雪水破碎在泥土里,好多日不出门,一瞬间有些恍惚,我仿佛拄竿划船的老者,在夜间漫无边际的荷花里独行,月光如梦,我也在每一个梦里醒来。
一天天的光阴仿佛都是相同的,只是三月份有一个考试,这是我记忆最深的事,对于这个考试也并无太多的准备,随它吧,像时光一样,该来的总会到来,在哪里都是过客,我们本是寄居,徘徊无定,人说长恨此身非我有,我倒欢喜此身非我有,更盼望此身非我有。
除此以外,我对三月的认识也就是它由三十多天组成而已。我似被冰雪沾满的小草,束着冰晶被困在二月里,凝滞着,滑行着。
人活着,前面有目标的时候,才觉得日子有意义,年轻的时候喜欢周末,有了一定的积蓄又喜欢远方,想去世界上看看,没结婚的时候,憧憬书画般的爱情。这些都是对岸,都是在水一方,及至得到了,它们又在身后,在模糊的昨天,在年复一年的遮蔽里,说不出道不明的厌倦。
和孩子看斑鸠在小区的雪地上找吃的,孩子问斑鸠为啥都有一圈围巾啊,答曰:那是良人给它们的,其实我孩子说的围巾是珠颈斑鸠脖子上的羽毛,属于斑鸠的一个品种,在孩子眼里,就是围巾,我想孩子的想象力是丰富的,更贴近良人的心意,我们的心过于陈旧麻木,无法发现纯粹美好的存在。
当我在内室里与良人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像浮萍,四处飘荡,读书,写作,生活,行走,讲dao,处理一些带着血气或带着温柔的人际关系,摇摇摆摆。我是谁?是某人的伴侣?是孩子的依靠?是群yang眼里的信任?还是地上国度中一枚制造价值的银钱?
只是我更深的觉得我是将残的灯火,在夫子面前忽明忽暗,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我拥有的一切仿佛是固定的,我的身份,我居住的地方,我的衣服和鞋子,我的样貌和声音,我每天的轨迹,我的眼神,我的认知观,仿佛都是不会容易改变的。
在看不见的隐秘之处,只有放羊的人知道我是将残的灯火,我的日子如影一样飞去,甚至我内里那一颗为之侍奉的心都不能保持恒定的温度,mu人并没有熄灭我,用看不见的双手呵护着,用书上星星点点的话语指引我。
所以我仿佛理解了那人说的我真是苦啊,想要脱离那缠累自己的躯体,脱离那世界缠裹自己的不变意识,他想直看自己的灯火,是将残?还是明亮的燃烧,如同从古到今殿内不息的火。
当我意识到生命深处埋葬的光景,我就想到了这句话,日光之下,你我岂不都是将残的灯火?只是我们难以察觉不到使我们不灭的爱,在时间的吹刷下,在世界之子的腐朽下,我们是否还保留有纯粹的心灵,还有一颗不东倒西歪的火焰呢?
我不再为明天设定什么目标,我也不会再把生活当作爬山一样分段,不想再思索别的,只愿意一遍一遍在脑海里浮现将残的灯火,浮现那一双温暖的大手,浮现灯火身边坐着的身影。那时我可以说,我醒了,得见你的面容,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