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22 11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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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理不饶人”是一种极其自大的骄傲

如果我们不能弄清楚“理性”到底指什么,那么我们就会滥用自以为“理性”的伪理性。在哲学史上,理性是相对感性而言,后来理性主义又相对经验主义而言,直到今天这种观念依然存在。我们不能说这种说法不对,而是这种说法如果仅停留在这种区分上意义不大,因为我们依然不知道理性究竟意味着什么?
理性和感性并非完全对立,除非我们将感性完全等同于非理性,理性和经验更不完全对立。每个人都有可能“我可能错,别人可能对”,所以通过努力我们可以更接近真理。因此,理性主义应该是一种愿意听取批判性论证和在经验中学习的态度,这种态度我们称其为“合理的态度”,是为了寻求真理我们需要合作的信念。
真正的理性应该是苏格拉底式的,他知道自身的局限性,他也知道自己经常犯错,因此必须依赖他人才能获取知识,就此所表现出来的理智和谦逊,这才是我们所需要的理性,而非是一种十足的优越感且不谦逊的“得理不饶人”。理性是为了发现真理,而不是为了炫耀。
我们争论的目的不是人,而是争论本身,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对事不对人”,它是我们认为必须要把我们与之交流的每一个人,都当成合理知识的来源,由此才有可能建立人类理性的统一。
谁都不能以权威让别人承认他的理性超过别人,权威主义和理性不可调和,因为权威不接受他人的批评,而这正是理性的基础,因此好的制度一定会允许并建立发展合理的批评制度,也就是思想自由。
非理性坚持人的本性是非理性的,现实中确实大多数人总是诉诸于自己的情感,即便少数认真对待理性或科学的科学家,他们自己也多是被自己的热爱所驱动,也就是说科学家也多是情感驱动,而非理性决定他们的态度,退一步讲也有可能是他们的直觉,但不是推理使他们成为科学家。即使抛开人性之说,就连创造力也不是推理的结果,创造性完全是非理性的。
古希腊大多数哲学家都是理性主义的杰出代表,但这种理性主义从一开始就带有神秘主义的色彩,并且一直伴随着他们对理性的看法,毕达哥拉斯、赫拉克利特、巴门尼德和柏拉图无一例外,苏格拉底是少有的不同于他们的哲学家。直到经院哲学时期,理性和神秘主义算是第一次公开决裂,亦理性和非理性的分开,在此后三百年里非理性虽一直抵抗,但最后却是理性主义越来越接近神坛,并最后宣布非理性主义一律都是胡言。
如果是宣扬苏格拉底式的理性主义,我们固然应该喝彩,但很明显登上神坛的理性主义并非是一种谦逊的理性主义,而更像是一种蛮不讲理的理性主义。用他自己的话就是:“我不准备接受人和无法通过论证或经验来支持的事物。任何不能用论证或经验支持的假设就应该被人抛弃。”
实际上,这种狂妄的理性主义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所支持的观点也不能证明或用经验来支持。因此,这样的观点也应该被抛弃,这种理性更像是对理性的非理性迷信,而非真正的批判式理性。未加批判的理性在逻辑上永远站不住脚,并且往往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绝对的话不相信绝对,绝对会被打脸,当然不相信绝对也会被打脸,因为这句话也绝对。
我们面临的不只是选择理智或感受的问题,而是一种道德上的抉择。理性主义和人类的统一密切相关,非理性主义则不被任何一种一致性的规则束缚,它可以和任何一种信仰结合在一起。
对一种道德理论的结果作出理性和想象的分析,这和科学的方法很相似。在科学中,我们不会因为一种抽象的理论不验自明而接受它。就科学理论而言,我们的决定取决于实验的结果,但就一种道德理论来说,我们就不能完全依靠结果而抉择。或者说,对一种道德理论结果的理性分析并不能使我们的抉择可以理性化,结果也不能决定我们的选择。我们还要诉诸于我们的良心,甚至还必须包括我们的情感。对结果的分析可以影响我们的抉择,但非决定我们的选择。
不过,有一点我们还是要必须坚持,就是我们的选择不能没有理性的分析,因为不通过理性的分析而选择,那就是盲目的选择。非理性者坚持情感或激情(柏拉图认为激情非理性也非感性)是人们的动力,这种观点甚至是正确的,但我们依然要尽力使理性发挥其最大作用,因为如果不这样做,那么人们就会屈从于自己的非理性,要么就会对理性充满藐视。这样一来势必就会有争端,而且情感必然会把人分成亲疏远近,而人类很多所谓的朋友和敌人多产生于此类区分。因此,当产生冲突而且情感越强烈,产生的冲突只能越大,并且最糟糕的是没有普遍的原则可以平息争端,最后除了诉诸暴力,似乎没有任何选择。如果不调动理性,最后将走向毁灭。
爱可以说是最重要的情感,但不能因为爱人不受理性控制甚至支配。阿奎那认为爱一个人就会使他快乐,这本身没有错,好男人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但人生不是只有快乐。更何况没有人可以在地上缔造天堂,其结果往往是通往地狱。使人快乐本身就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或许只有愚蠢的周幽王才相信。另外,这也会导致人们可能硬将自己的喜欢事情强加给他人,最担心的就是使用某种权力把其价值的尺度强加给人们。
理性作为裁判的时候,不仅仅是对自己理性的信仰,也意味着对他人理性的相信。这就是说人们必须对他人抱以宽容,容忍他人的过错,从而能尊重他人,是一种不强迫别人的谦逊。
或许有人认为理性即便正确,但它压抑人的想象。实际上,非理性才压抑想象,理性主义是批判性的,而非理性主义则倾向于独断主义,只有独断主义才有压抑想象的可能,批判主义不仅不压抑想象,而且还十分鼓励想象。科学虽严谨,但没有想象,科学也几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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