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咚、咚、咚……”我的掌拍在儿子的背上,整个嘈杂的医院似乎安静了,一双眼睛微笑地看着我和他,这沉闷、稳定的声音回荡在宇宙中。
“爸爸,刚才我是吐了?还是咳了?”儿子问。
“咳了。”
“咳了那么多吗?”
“是啊,都是黄痰。医生说得要这样拍,都慢慢咳出来。”虽然医生建议很多人都是不听的,但是如果说可能对自己的孩子有益处,可以确定父母们都会跟最好的士兵一样遵行医嘱。
“那我要这里咳了,就弄得你身上都是了。”他躺在我胳膊上,笑着说,“那么我们两个人都得要去洗澡。”
“哈哈哈”我也笑了,“那我带你去大澡堂里去。”
“那我会不会晕在里面?”他的嘴角一弯,坏坏地笑起来。
这是这两天他状态最好的时候,接连不退的高烧让他开始脾气越来越烦躁,对妈妈动不动就不耐烦,甚至呵斥起来。即便明知他身体的病痛,有些时候我还是看不过去。
妈妈正在去12楼办感染科的住院手续,感恩天使们的帮助,今天终于能住院观察了。
早上来到医院,终于挂到了呼吸科的医生,看完病历和片子,医生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问住院部为什么两天前没有收治进来。
昨天晚上,本来是我陪着他睡觉。但是听到他沉重的呼吸,我心里隐隐特别害怕起来。我过去,叫妻过来,因为我睡得沉,怕晚上万一他有什么需要我错过了。
早上起来,妻说昨晚一晚基本没怎么睡。
“终于可以办住院了,今晚不用再这么担心了。”孩子在我怀中,渐渐睡过去了。
电话响起,妻告诉我手续已经办完,现在可以过去了。
“不要停!!!”儿子突然大声叫起来。如果是平时他这么对我说话,我至少会提醒他说话的方式。但是今天,我什么也没有回应。
“妈妈说病床好了,起来,我抱你上去。”
“不要!”“我要睡觉!!!”
“上去了,就有床睡了。”
“不要!”
我两手放在他腋下,直接抱他起来。他哇哇乱叫喊疼,但是当我把他抱起来,把头放在我肩上,他又立刻安静下来。
我的脖子感受他的体温,真烫。
到了住院部,护士量了体温,39.9度,跟我们自测的一样。那么我们的体温计没有问题,之前的40.6,41,41.6都是准确的体温了。
抱他到了病床上,妈妈和我的心一下子似乎都安静了很多。原来人们对医院有如此的信任和盼望,没有开始任何治疗,就让人安心。
其实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组织、机构,本来也都是为了某种需要而被设计,当其发挥正当作用时,是对众人的祝福。
想起昨天抱着发烧的孩子,在等候就诊、取药、输液的5个多小时里,焦急与病痛混杂在一起。难以想象这片土地上许多面临着远远比我们这更加长期、严重病患的家庭,他们的生活因着疾病有了什么样的改变。
从病中得医治,是古老的盼望;这世界如此破碎,有多少需要医治的人?
早上车路过黄埔江,看见上海塔。
想起之前儿子一直要去上海Tower,但是一直没带他去。于是跟他说,“等你一好了,爸爸就带你去上海Tower哈。”
他没说话,只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我却突然忍不住眼泪,连忙转头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