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今天是4月24号,也是你的归天百日。
过去的这一百天,感觉像是穷尽了半生,漫无尽头,恍惚一直在隧道里面摸索前行。有时似乎曙光在前,可走着走着,似乎又陷在无边的黑暗里。
1月14日早上你突然离开,距离2020年10月4号国庆节去医院抽胸水,差不多也是一百天。
2020年你度过的最后一个国庆节,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那几天,我们开车去北宫森林公园,去房山看风景,到海底捞吃火锅。中途下车看红叶,你还说要“吃点月饼啥的”。
那一百天,如疾风闪电,过得太快太快。
很多时候,我一个人坐在家里,总会像过电影般回想起那一百天发生的一幕幕。可是,我总是觉得有些场景偷偷溜走了,无声无息。我拼命去想,脑海里仍是一片模糊。
太多太多的故事,我真的记不清了。太多太多的细节,躲进了无名的角落。
我经常翻看你整理的照片,看到你写给我的信。那是1996年1月30日,我们刚开始恋爱。今天读来,我依然心动不已。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诗经》里这首古老的歌已渐渐被人淡忘了,你可愿握着我的手趟过时间的河流,穿越季节的风景,一遍又一遍吟唱这首简单而真纯的曲调?
如果有一天你腻烦了它,我就放你回浩瀚的大海。你是一条细长的鱼,而我凝固成岸边沉默的礁石,无怨无悔地望着你,望着我们的过去,因为红玫瑰的花苞曾经绽开过,我已深深,深深地迷醉于它的芬芳。”
今天,你变成了那条细长的鱼,回到了浩瀚的大海。而我,只能在回忆里,回味它醉人的芬芳了。
下午,我去移动营业厅打印去年11月、12月的通话清单。我发现,12月30日之前,每逢我去上班,你几乎每天都会给我打五六个电话。
今天宋哥对我说,他和宋嫂12月23号来咱家看你,你还对他们说,你最担心我的眼睛,希望我去同仁医院去看看大夫。
而这些细节,我竟然都没记住。
前几天,我给你哥哥打了电话,希望在你百天的时候把你的骨灰安葬。家里人说,这样做很好。
小宝,我不迷信,也没什么成见,但我还是希望选择一个特殊的日子,安葬你的骨灰。因为对于我来说,这也是一个安慰。
上周六上午,我去昌平殡仪馆把你的骨灰取了回来。
去的路上,我想起追思会那一天,大雪纷飞。在殡仪馆,你穿着紫色的风衣,系着你最喜欢的那个围巾,安静地躺着。
那天,是和你最后的告别。见到你最后一面时,老爸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终于,你消失了……
想起那一天,我的眼泪又出来了……
生病后,除了医院,我们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海南和北戴河。
我知道,你喜欢大海,尤其是清凉湛蓝的海,海鸥翻飞,晚霞满天。或早或晚,我们都会到海边,或者在沙滩漫步,或者坐在栈桥上看碧海蓝天。
2020年3月,因为治疗过程突发状况,你两天没有吃饭,迷迷糊糊还从床上摔下,摔破了眼眶和肩膀。可你的身体稍微好转,你就要我拉着你去看海。
生前,你说过要把骨灰撒到海里。所以,我把骨灰分成了几份,我想按照你的心愿,把它撒到北戴河和海南的海里。
我想,这样你就可以经常看到海了。
今天上午,安葬你的骨灰时,来了很多人,大家一直陪着你。有教会的弟兄姊妹,也有同学、亲戚。
晚上母亲给我打电话,要我在单位附近,找合适的地方买个房子。我知道她担心我,在咱们家的房子里,天天看着我们一起生活的地方,我就会想起你,就会伤心难过。
说实话,我其实不想离开这里,看到你的照片,看到我们家,我就会想起你,有伤心难过,也有美好回忆。
我也给母亲说,我买不起房子了。治病这么多年,确实没有留下什么钱。如果没有这么多兄弟姐妹和朋友的支持、帮助,我不敢想象,我们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
对于兄弟姐妹的帮助和支持,我唯有感恩。如果不是她们,我不知道怎么走到今天。
上午在陵园,向你告别,我们一起唱诗《相约在主里》。
“……
回忆过去日子里
总有欢笑也有泪滴
舍不得要告诉你
在主的爱里我等着你
在主里祝福你,我在主里思念你
……
你可不要忘记,我们相约在主里
记得我们相约在主里
我们相约在主里
共同生活常相忆
我们相约在主里
……”
唱着唱着,我的喉咙发紧,眼泪开始不受控制,我唱不出来了……
小宝,你现在和教会的弟兄姊妹在一起,旁边就是建秀、国永和丰阿姨。娟子说,她对自己的孩子倍倍说,将来到这里给国永扫墓时,要记得给你和建秀扫墓,因为我们和建秀都没有孩子。
你曾对别人说,我给你拍的照片不好。我翻看了相册,我觉得你说得对。
我选了一张你在四川大学读书时的照片,我觉得那张照片上的你,娴静、优雅,那么淑女,漂亮,一定是你喜欢的样子。
我把这张照片放在了你的墓碑上。
我想留住你最美的样子,留住你的青春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