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手握着手,祷告。
他的头,抵着我的头。这是他坐着睡觉的第三天。
“你还是不肯去住院吗?还是去吧。
再等等吧。不是已约了下周二的号吗?
我担心你有肺部感染。
不是社康医生来看诊了,只是小感冒没大碍。”
天气酷热难耐。晚上开着29度的空调敞开门睡觉,他还是感冒了。早起听到他的咳嗽声卡在喉咙口,就知道又要闯关了。
咳喘闷让他无法躺下,只能把床头摇高了坐着,睡一会儿醒一会儿。人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精神。倒是我满面倦容,很想睡,却又是警醒着,不敢深睡。
他又开始闹肚子。身上的那点力气已没办法应付洗澡,我只能每天勤快的擦洗。我们祈祷了很多年,求上帝的医治。但是上帝没有在他的身上,行医治的神迹。只是一次又一次把他从死亡线上救回,存留了他的性命。
好些人稀奇他怎么能活这么久 ,也有人听说他还活着就说:你还求什么?好好感谢神吧!而我就越来越沉默,这沉默也只有主耶稣能懂吧,所以我才能从主那里得安慰。
有得了医治的人,不断的跟我们说,你们要有信心,就必得医治。还有人会说神不垂听祷告,一定是里面有罪的拦阻,还有姊妹会来跟我谈,说上帝把我们放在这样的境遇当中,是一定有我们要学的功课。
现在我把这些声音都通通的关闭在我的门外,不让这些声音再来烦扰我的心。
我只要安静。安静的陪着他,听他告诉我,他常常能够感受到主在他的身边,再难受也会有平安。
晚饭后我还是没能说服他去医院,只告知他的父母今晚过来睡,做好随时送他去医院的准备。
九点他的父亲走近我的房间说,我们还是早点送他去医院吧。我说,要是他肯听我的话早就去了,除非你能说服他。
老父亲犹豫片刻,还是走进儿子的房间只说了句:去医院吧。Panda答,好吧。
我忽然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父子俩从来没有这么顺畅的沟通。
从急诊科到心衰病房,我一路被值班医生责备:怎么这么晚了才送来?他在旁听着低头不语。
深夜无法找到护工,他的父亲回去拿陪床的被褥。我说你这次怎么这么倔,这么反常?他的回答让我诧异极了。
“我就是在等爸爸的这句话 。
你明知道你父母是从来不会表达的呀。
可这是我的心结。我等了好多年了。
你知道他们是爱你的呀,不然怎么会陪你十几年?
我就是想爸妈能主动问一次。一次就满足了。“
我呆愣着说不出话来。他如释重负的深呼吸一下,说:现在我的心结终于解开了,没了。
从医生办公室拿了病危通知书出来,正遇见婆婆四处寻我,慌张的神色象个无措的孩子,大声地说,啊以为你一个人走了。我说我在呢。
婆媳俩一起往回走。
凌晨一点的街头,昏黄的街灯,照着婆婆厚重的背影,我开着电动轮椅跟在她身后,忽然有落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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