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水中经过,我必与你同在。你趟过江河,水必不漫过你。你从火中行过,必不被烧,火焰也不着在你身上。(以赛亚书43 : 2)”——题记
此刻,你摇着轮椅做完了家务。终于可以坐下来,写作。
光着脚,踩在清洁的地板上,感觉很放松。
这半月,你在一堆记忆的碎片里,莫名紧张恐惧,从起初的捡起一块碎片就想尖叫奔逃,到如今一块块完整地拼出灾难事件,这过程竟然让你渐渐清晰地看到光的保护和引领,看到你一生都在寻光而行。尽管这光有时微弱,有时暗淡。有时近乎不见。
Panda一直在写他的成长故事,也总问你为何不写?你读着他的故事,总惊奇于他有着生动鲜活的记忆,而你的记忆则像被打劫过的,呈现间断性的空白。很多时候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说起你小时候的趣事,爸妈兄姐记忆中的你,好像是另外一个你。即使后来路遇小学或初一班上的同学,你也一脸懵的表情。他们能喊出你的名字,但你却认不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母亲说当年的两次抢救,抽了太多的脑脊液检查,可能伤了记性。你也未曾怀疑过。只是付出更多的勤奋在学习上和工作中。那被遗忘的故事,偶尔会在你突然紧张的霎那间,闪过一两个恐怖的画面,瞬间即逝。全家人都知道你胆小怕黑不能看鬼片,出于保护,似乎他们也掩埋了一些记忆。
直到五年前你突然地被推进了抢救室,而身边了无亲人。你的血压升到二百以上,大夫说你是紧张性高血压。那些遗忘的记忆,身体却从未忘记。也是那时候,S博士问起你的童年,是否经历过重大创伤事件。你说起意外的残疾及家庭由之而来的变故。S博士说,你再想想,一定还有什么,是激发你身体应激障碍的?身体从不欺骗人。
你曾在S博士创办的一家公益组织里做过两年义工,在网站后台看到过许多心理受过重创的人讲述自己的故事。有时你也回复他们,练习同理心。那时你把这义务性工作看成了心理学实操中的一部份。
然而你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你也要重新去捡起碎片般的记忆,把它拼成一张生命的疗愈地图。
半月前你又一次被突然而至的恐慌击中,身体的条件反射让你恍惚记起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对某一事物特定的恐惧。但又不属于恐惧症的范畴。
夜里你点了小夜灯睡下。桔黄的柔光中,你忽然想起抢救醒来后,你失去了身体的感觉和行走能力,同时也每晚上看到鬼。在医院的病房,在干妈的家里,在和姐姐同睡的屋里,半夜里你必惊叫着醒来,吓哭着醒来。本来不迷信的母亲情急之中听信邻居之言,找了道士来家赶鬼,结果反而让你病情忽然加重,陷入彻夜的疼痛中,整个脊背烙铁般痛得不能触摸,打吗啡也只能止个几小时的痛,市里的医院都不敢收治,急送到省城医院抢救。
在抢救的那几天里,不能见母亲。一见到母亲你就会把母亲的一双手臂都掐烂。身居要职的父亲,只好请了一个月长假,来医院日夜照顾你。回到家中的母亲,近乎崩溃,几欲自杀,被你读高中的姐姐救下。等你再度脱离生命的危险,回到家中,父亲的仕途就此断送。由巴士集团的总经理降为大巴司机,一天十六个小时路上跑,只为了挣够女儿的医药费。
看着一家人因你的病受苦,遭遇一连串的巨大变故,你没法爱你自己。好像从那个时候起,你的内在誓言就是:“都是我不好!”甚至有一年,因为无法面对,你痛苦地问父亲:“为什么要救我,不让我死了?”父亲被深深刺痛,良久才回你一句:“孩子,你活着才是爸爸妈妈的快乐和希望啊!”
十四岁,被迫休学的你,再度被鬼吓醒,母亲半夜起来抱着你睡,后来父亲夜里点起一灯如豆,助你安眠,有近乎三年的时间,你是在灯下睡去,鬼再不敢来吓你。从那时起,你就知道,鬼怕光。有光的地方,鬼进不来。
当然人都说这世上无鬼,后来你为此看了不少科普,还是认定这世上有鬼,更会有神。现在回头看,这正是你寻找信仰的起点。你知道肉身之外,一定有个灵性世界,是人肉眼看不到心灵却能感知一二的。
一盏小桔灯下,那些记忆的碎片一片片一块块拼出,拼的过程反而不恐惧了,开始真正地接纳自己,对自己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很勇敢。
刚拼出整块记忆的时候,仍有些触目惊心,如地震后的灾难现场,其间余震不断,一个惊恐的小女孩在不断奔跑中,被天使紧紧抱住。她没死于灾难,但身体里的恐惧记忆和心里的灾祸意念,还有那份自卑,渐渐也成了她生命中的阴影部分。
如果没有光,阴影就全被黑暗覆盖。然若有了光,阴影就成了光的一部分。
昨日,和好友一起去吃家乡小菜,当你说起童年被鬼吓的经历,好友说她当年车祸抢救时也曾经历,但她不怕鬼。她说:“你不觉得有些人比鬼更可怕吗?”一时愕然,又深以为然。
也就是在那一刻里,你确知你已然疗愈。上帝在你生命中投下的光亮,必将保全你,一生追光而行,寻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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