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曾是一块千疮百孔的试验田,为了治病。
12岁前,我很少生过病。
12岁半,先患上流感,后又肚子疼,被医生当成阑尾炎。手术前,发现不是,却查不出病因。三天的时间,各个科室来会诊,最后怀疑是病毒性脑膜炎,要做腰部穿刺,抽脑脊液化验,父亲哄我说就是在背上打一针,病就好了。
几分钟的腰部穿刺,做了50分钟,等我再度醒来,病床边围满了医生,母亲抱着我边哭边质问医生:“我女儿走着进来的呀!怎么就高位截瘫了呢?”
“巧合。”医生说:“抽出来的脑脊液,诊断为急性脊髓炎。如果半年无法恢复知觉站起来的话,你女儿将终身坐轮椅。”
接下来的十年里,父母不惜代价地带我四处求治。从大医院到江湖术士,喝过苦胆汁,炙过满脚泡,画过一身符,坐过老虎凳,留下噩梦般的记忆。后来学会走路,还是母亲一手创造的奇迹。但落下残疾已没法改变。
母亲不能看我走路,一看就是万箭穿心。只要听到能治好我病的药物保健品奇人等等,会近乎哀求地说服我配合。我拒绝的态度有次竟让父亲落下泪来,一心软,5000多块钱的保健品吃下去,便秘依旧(脊髓损伤导致)。后来父亲说我油盐不进,我说这也好过举债度日。不再有病乱求医,一家人的生活才回归正常。
熊猫先生的父母发现儿子从小和正常的孩子不太一样,他父亲跑到县城书店里查到儿子可能患有先天性的疾病,带着他去到市医院,医生却说,没病!及至高考体育不及格要去医院开证明,小城市诊断不了,去了杭州才确诊患有“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高考物理满分,北大教授在杭州亲自面试,看他还能走生活能自理,破格录取了他。
在北京他开始求医,先去了301医院找最好的肌病专家,专家给了他很大的安慰和鼓励,说这病虽是无药可治,他却是良性。接着他找他父母要钱治病,一个人跑去看中医,背着大大的药袋,几路辗转,整整一年未见效果,实在跑不动而作罢。
我们恋爱时,他的心脏出问题了一直不好,我飞到他身边时才知道他在大学曾经得过心肌炎,两人都不知道这是命运埋下的伏笔,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已心衰,医生让他每个月必须复诊,他加班加得常顾不上。
婚后三个月,一张随时可能发生猝死的病危通知书递到了我手中。晴天霹雳!这才知道他已是心衰3级。
三年的时间,两人尝试多种办法,他已是中医教授的同学来看望他,都提着一行李箱的中药,还有在国外做生物医药的同学带来的保健品,我们盼望奇迹,盼望到望眼欲穿的地步,听说有一种可以治他心脏病的药物进入临床三期,在招募病人,他也愿意去尝试。
结果新药没用上,却检查出他还患有一种先天罕见的疾病:“心肌致密化不全”。重击之下,紧接着是抢救。
“活着已是奇迹,你还求什么医治?”当年说这话的人,我都忘记,但内心的伤痛只有shen知道。
我患上了眼疾,有十年时间,在眼科和风湿免疫科之间频繁穿梭,最后诊断为强直脊柱炎,吃药又导致肝损伤,只能打生物制剂,可药贵如黄金,打不起,直到这药进了医保重疾险报销70%的目录。
眼疾没再发作了,我的双手又发麻3年,医生说是颈椎病压迫了神经,直到扣扣子都觉得费劲,还是家里的熊猫先生在网上根据症状搜索到“腕管综合症”五个字,才没再被误诊。医生一看就两个字:手术。
40年的拄拐行走,最后走坏的不仅是腿,还有手。
原来我们的人生,早就透支过度。
要想成为自食其力者,只能带着病弱的身体付上比常人多十倍的努力,才能达成。
达成的代价就是身体在过度透支中的加速朽坏,为了扼住命运的喉咙,这拼搏的一生够精彩,也够残酷。
残病相加很熬人。这些年,许多我们身边的朋友和弟兄姐妹,以及热心读者,因为心疼我们所受的煎熬,不断地介绍、推荐各种民间疗法和保健品,可我们的身体都已折腾不起了,只能说着谢谢婉拒。
也因此,我多年的一位好友,跟我生了好几年的气,说我不信任她。
作为疾病缠身的病人,有谁不想得医治?重获健康呢?
我曾屡次跟shen摔跤,每次心如死灰,像约拿一样赌气,shen放在我耳边的只有一句话:“我的恩典是够你用的。”
“被疾病围困不要问为什么,要问的是,接下来怎么做?”
这是熊猫先生时常提醒我的话。
我们也在与疾病漫长相处中积累经验和教训,靠着饮食调节,熊猫先生控制住了血糖,我血脂恢复正常,两人的药片能减少几片就是胜利。
人类的历史就是与疾病共存的历史,科技飞速的发展并没有减少人类疾病的发生。在这个奥密克戎病毒肆虐的人间最美四月天里,我们到底该怎样面对疾病呢?求shen除去我们内心的恐惧,并赐给我们勇气去面对和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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