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雨声紧,梦里漂泊客。
醒来,收拾阳台上散落的花瓣,浅粉淡紫嫣红明黄。已是初夏了,丽格海棠经过冬冷春寒仍旧开着;迎春花,更是开得蓬勃一片;还有虎刺梅,淡黄色的小花朵四季都有,人称“死不了”,可见生命力极其强韧。
这些花都极喜阳光,只要有光照着,就是生机盎然的模样,总吸引我每天驻足在这一米的花园里,留恋这光与美的舞蹈。
想来老家阳台上的大丽花也开了吧?昙花是否己结出饱满的花骨朵?还有茉莉花的芬芳四溢?
父亲打电话报喜:“你买的蔬菜种子现在丰收啦!家里都吃不完!”
问父亲:“为啥不视频?又不会用啦?”
父亲说:“就是不知道是啥问题啊!”
看来又得再教一遍,先拨母亲的,视频里看到家里的客厅,母亲干着急:“咋回事呀?怎么看不到人哪?”
嘴巴都说干了,母亲终于在镜头前现身,一张笑开花的脸。慈祥的脸。还有父亲面瘫后的,歪斜的脸。
父亲说:“水果黄瓜结了好多,很清甜,还有樱桃萝卜,你哥哥姐姐弟弟家都给了还吃不完,只有樱桃小番茄的种子不行,一棵芽都没冒出来……”
一年半没见父母了,甚想念却不敢回。感觉现在回个家都要穿越枪林弹雨般艰难。
母亲说:“回不来我们就视频里见,这周你脸上好象长了点肉肉了!”
隔个三两日,母亲就会视频呼叫,然后又是不会转换镜头的着急,我问:“不是才见了吗?”
母亲说:“可是又想你了呀!”
上周姐姐带着母亲去体检,医生让母亲动手术,说甲状腺结节已有两公分大,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母亲素来体弱多病,一有点风吹草动,我这外面的游子,心也跟着被牵动,更何况是母女情深犹如共生的关系。
前几日给姐姐打电话正赶上四川又地震,说爸妈第一遍电话没接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等听到他们报平安才长舒口气。
血脉亲情就是不管距离多么遥远,都有着同频共振的心灵和情感永远在线。
便想着还是回家看一看,趁着两边疫情正好消停。
端午节一早父亲便打来电话:“三三,你回来嘛!回来多住一段时间嘛!”
放下电话,回头看斜靠在床上打盹的熊猫先生,这些日子的咳嗽在加了利尿剂的作用下减轻了些,夏季对他来说更艰巨的考验是湿疹和压疮,如果不想让去年的折磨卷土重来,真是一点不能掉以轻心。
犹豫不决之中听他说我:你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的,能不心累吗?要学会放下。
像他一样心无挂碍,真还做不到。
黄昏出门去吹吹凉风,小区里的大花紫薇开得满树,淡紫深紫层层叠叠的缀满枝头,老人们在花树下坐着,看孙儿们眼前嬉戏玩耍。
在健身广场靠着健身柱站着,一边拉伸上肢一边和邻居聊着家常。邻居说去年到了机场要回去送父亲最后一程,都被疫情管控给拦了回来,当时在机场大哭了一场,留下终身遗憾。她说:“现在父母都不在了,就像是没了根基一样,心里没着没落的。”
我是父亲用一缸子的眼泪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的女儿,是母亲半生劳苦扶起来的女儿,是卧床不起的丈夫深深依赖的妻子,是身入囚牢心如飞鸟的那个自己,生活在这没有亲人可依傍的城市里,常感觉是无根的浮萍,人生如寄。却又是上帝掌中的一叶浮萍,任环境把我吹到何处,我都在祂的掌心里。
有一年,陷入生命中的至暗时刻。回到父母身边休养生息,黄昏站在窗前对着汛期涨水的河流,泪水滂沱,内心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汹涌的河流之下,有一只手,悄悄托着一片顺水漂流的叶子。
此后无论经历怎样的绝境,都会因着这一幕而绝处逢生。
这世上哪有一个永远牢固的家?有的就只是乘着家还在的时候多一些温暖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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