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的天气很好,从深夜里醒来,拉开窗帘,外面已经被光照的通透明亮,我这两天反复的想到一句话:光,本是佳美的,眼见日光也是可悦的。人活多年,就当快乐多年;然而也当想到黑暗的日子,因为这日子必多,所要来的都是虚空。
光,不是人间的光,也不是夜里的霓虹灯光,我不喜欢去热闹的地方,上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去KTV,声音很大,光也五颜六色,只是让人的心不得安静,即使唱一些安静的音乐,灵里也难以安息,处于那样的环境,我常问自己:我的一生适合这个地方吗?
这种发问常常在暗处浮现,那时,活在世上,没有指望,明天都是X。
人造的光,只能提供一种照明的作用,即使是人造的医用紫外线的光,仿佛能起到杀菌的作用,杀菌的效果比着日光又相差甚远。
人在日光中,内心有说不尽的满足,孩子们可以尽情的奔跑在草地上,老年人可以搬一个板凳,找一处墙垣,眯着眼靠着,人生岁月中的点滴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在朦朦胧胧半睡半醒之间,身上黑灰色的棉袄已经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
我下乡的时候大多是在中午,开着车在乡间的小路上,由于是中午,路上人很少,就像今天的图片,上面几乎没有车辆和行人。
春天的风缓缓的吹,洁净的日光在车外透明的流淌,说不清的花香鸟语比耳机里的背景音乐更让人心得喜悦。
本是佳美的,所谓本是,就是它原先就是,不需要修饰,不需要人为的加些什么。不像坟墓上插的假花,需要染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就是自然而然,出淤泥而不染。
光在世界上漫步,从江南水乡,到戈壁荒野,从极冷北极,到沃野粮仓,光本是佳美的,它在这个世界,却不被世界影响,如此轻盈,又如此重要,能抚慰黑夜中人流泪的眼睛,能让万物摇摇曳曳不断述说。
我们所爱的良人岂不是如此呢?在山野茅屋里,在城市里的灯光下,在农村月光散落的街道里,歌唱良人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光是真光,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我在路上想起这句话,嘴角就泛起笑意。
眼见日光也是可悦的,悦人的眼目,每个人都会承认这一点,没有日光我们就无法看到万物,不在光中,我们就无法看见万紫千红的花,没有光,就没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喜悦。
因为有了光,我能看见这郁郁葱葱的树林,如果没有光,对于我,它们只是团团的黑影,在路两旁像雾一样而过,如果不是在光中,我的生命像蛆虫一样在黑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呢?
悦人的眼目,不是情欲的眼目,应该是在光里能有回应智慧的眼目,人说,仰望星空是有希望的,如果没有光,我们仰望的注定是一片深邃的黑暗罢了。
仰望星空是仰望上面的光芒,看似微弱的星星点点却能穿透黑云密布的尘埃直达人的内心。
我今天所配的图,是昨天下乡经过我们县火葬场的路上所拍,火葬场就在路的一边。光里的生与夜里的死,在尘世互相交替,人活着之所以不愿意死,大多畏惧那未知的黑暗阴冷潮湿腐烂,闭上了眼睛,尘土覆盖,再也见不到荣耀的光辉。
火葬场旁边的这条路我已经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遍,只是每次经历的时候心境都不一样,春夏秋冬,心情都不同,但是唯一相同的是我深信一句话:
所以人活多年,就要快乐多年,我们这个县的人,无论生于何镇何乡,死的时候大多来到这条路上的火葬场里成为了一缕青烟。活着的时候,就要快乐,不必去沉寂于那秋风中的惆怅,亦不必伤感于冬日的破败,我知道春天马上就要过去。立夏马上就要到来,在我内心情感上,我喜欢春夏甚于秋冬,然而我也知终有一天有一个地方不再有秋的衰亡和冬的死绝。
那里是永远的茂盛青翠,在火葬场外的这条道路上,死亡的阴影在春天中午的日光中寻觅不到一丝的踪影,那些故去的魂魄都去了该去的地方,我穿梭于此,我本是不洁的人住在不洁的民中,但是我也在活人和死人之地有永恒不灭的指望!
然而也要想到黑暗的日子,因为这日子必多,诗人说: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我们死去,在肉体上感觉不到风声鹤唳,也感觉不到这路上春日的诸多佳美,看不到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看不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在我活着的时候,我存着信心而死,深知一切都不是徒然,也必不是一声叹息,更不是万事空,在天上的天之上我们将来看见的更多,因为那为我们预备的是人的眼未曾看见的!
我所继承的不是渴望所谓九州同,我渴望的是看那从天下万国中都有人来那山上歌唱欢呼,我们载歌载舞,却不是在短暂的几天假期里在各山岗上,在各青翠树下,在庙宇里载歌载舞。
我坐在山头,听星空无声,看人间若有若无,我想起了回到橄榄山夜宿的良人,我今夜不孤独,源于他为我尝了这人间清风明月中的喜乐,为我尝了那颠沛流离中的孤独!
露水湿身不知东方之既白,行驶在午后的阳光里,不知身后路或长或远,或冷或暖,在这绿树成荫的乡村,光伴随着我,我也跟着光。
一生就这样,像头顶万千绿叶中的一片,竭力青翠,自然枯黄,甘心落下,隐于尘土,成为滋养,若能配得上云彩一般的见证人中的一位,此生还有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