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话:宋博士是20世纪神在大陆兴起的布道家,被称为中国的施洗约翰,又被称为当时中国的四大使徒之一,其一生虽然短暂,却为主尽忠,如王明道所言:是一根蜡烛两头烧。宋博士非常重视圣洁,这也造就了他的布道非常有能力和果效,这正是今天教会所缺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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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父母的蒙恩经过
我的父亲宋学连牧师,号耕书,幼年家贫,以砍柴、放牛为生。在福建莆田坑北念私塾一年。十六岁那年,到福州神道学校念神学。前两年半可以说是虚度时光,在第三年下半学期念约翰福音、罗马书时,圣灵光照他内心深处的黑暗。直到有一天清晨,他将一生的罪向神吐露无遗后,才得到赦罪的平安与喜乐。这是父亲一生的大关键,因为真正得救重生才是入神学的首要条件。
爸爸二十五岁时,因循旧习,不得不与佛门子弟家庭的姑娘陈若兰结婚。他四乡布道,抽空在晚上教妈妈识字,不久妈妈也信道领洗,但是爱主的心十分淡漠。结婚两年后,生了一女、一男。爸爸每月收入只有五、六元,实在难以维持生活。有一天晚上,他下决心要辞掉传道职,到城市报馆或洋学校另谋他职。但是圣经上的话一句句在责备他:“你要专心仰赖耶和华,不可依靠自己的聪明。”(箴3∶5)“少壮狮子还缺食忍饿,但寻求耶和华的,什么好处都不缺。”(诗34∶10)他清楚听见从天上来的声音:“我的仆人啊!不要怕,有我!你所需要的,我早已都知道了。”
第二天,他向妈妈诉说昨晚一夜心灵激战胜利的经过,决定终身专一传道。感谢父神,他真是垂听了仆人的祷告,有一位武先生送来大洋十八元,解决了家中的经济上的急需,可谓“雪中送炭”。
妈妈的重生经过,是在苦痛的病床上。她在得重病的半年期间,时而魂游明宫,与光亮的天使拉手在乐园;时而回到人间,与骨肉相聚呻吟。医生已通知爸爸为妈妈准备后事。有一天,她告诉家人,她盼望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来临。果真就是在十二月三十一日那一天,已经奄奄一息的妈妈,听到使人起死回生的大医生主耶稣的声音:“妇人起来吃你的饭和肉吧!今晚我要赐你新生命。”妈妈忽然坐起来,向爸爸要饭与肉吃。那天晚上,妈妈还吃家乡人爱吃的米团,感谢父神,从那天晚上,妈妈的病完全好了。
第二天早上,她竟然到厨房煮饭。我的外祖父陈梦二由于听到女儿病情危急,特地来看女儿。推开门,不见女儿卧在床上,心想女儿一定死了,伤心地哭起来。谁知他的女儿竟然蒙主医治,正在厨房烧饭。
妈妈有了这段生命的经历,不再是不冷不热,一味盲从的信徒,从此热心爱主,甘心与丈夫同走受苦事主的道路,与郑师娘常一起出去布道。
我的爸爸妈妈都重生后,一九○一年九月二十七日的下午四点,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妈妈生下我,家中小名叫“天恩”,学名叫尚节。出生地是环山而成、山青水秀的凤迹村。
(2) 童年时代难忘的三件事(1901-1909)
我五、六岁时,全家从凤迹村搬到兴化(今叫莆田)城内,爸爸担任兴化福音书院的副校长。近处有所教会办的哲明小学,我除了上小学外,每圣日参加主日学。由于主日学老师教授有方,使我获益不浅。后来我讲道用来喻解真理的故事,很多是采取当年在主日学校所听到的。
使我终生难忘的有三件事。第一件事:上小学时,一天傍晚放学回家听到慈母哭女的哀声。姐姐叫我过去,告诉我小妹瑞德已经死了,我拉着小妹妹僵硬冰冷的手,引我想起,人死以后到哪里去?因而产生了怕死的念头。
第二件事:我九岁时亲自目睹兴化空前未有的大奋兴会,主讲人是我主日学的老师,他的讲题是“橄榄山下客西马尼园的耶稣”,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
(附:兴化卫理公会史中这样介绍:一九○九年四月九日午前十一点,举行纪念基督受难礼拜。林鸿万牧师讲毕,闻者泪下沾襟。下午六点,男女信徒同心禁食祷告者三十余人。晚上七点,林牧师讲经完毕,神学生薛某起立,泪如雨下将贪污二元献出。全堂见此情况,凛然如芒在背,灵火中烧,各言己罪。次日晨祷会,堂钟未响,而座已满。有时几个人同时认罪,如火燎原,如鼎沸腾,不可遏止。祷告时,众口一声;唱诗时,一唱百和。男男女女且悔且认。有设私刑酷打人者,交出铁链一条。某药房公司,有二股东认私售吗啡、害人太甚的罪,并交出十五瓶于台前,值一百八十金。还有交出烟盘、烟杆四副,不义之财二百元。
由于听众越来越多,临时提议,支搭一个可容三、四千人的帐幕。用布三十八匹,男女学生同心日夜赶制。厦门、福州,各华南区都派代表前来。信徒奉献四百六十六元搭幕供代表食宿之用。大会人数多达五千人。许多传道人直认不讳各种不法可耻的事。会众奉献五百八十元为拯救吸毒者,设立兴化基督教戒烟社,轰动全城。这一切都是圣灵工作产生美好之果效。来会者都得了丰富的生命回到自己本地,使奋兴之火继续燃烧。
原来这次大奋兴会前,兴化万明治西女教士,因看到兴化教会冷冷冰冰,心中甚是忧伤。每次给她母亲撒拉去信都提及此事。一九○九年三月二十三日,撒拉给女儿万明治的信中写道:“我知道你迫切希望圣灵在兴化工作,我真是欢喜。在为这事祷告时,听见有声音下来:'圣灵必来,荣耀归主圣名。'深信此信未到,圣灵已降临。我不胜快乐,因而搁笔而颂扬。”当时美国发一封信到中国需五星期。正是撒拉发信那一天,林鸿万牧师对蒲鲁士教士说:“今追念救主受难,有奋兴之希望。”蒲鲁士夫妇领会众为奋兴会禁食祷告。由此可见恒切祷告确实是教会大复兴的前奏。)
九岁的我,记得在这次大奋兴会时,悔罪的儿童,献上、偿还偷来的皮球共有五、六百个,纸笔墨砚不计其数。在我生命中,最愿意追忆的是那年的奋兴会,会中撒的善种,会后蔓延到各处,开出花,结出生命的果子。我时常祷告,希望五旬节的圣灵,也在我主领的聚会场所工作,光景如一九○九年兴化的奋兴会一样。
第三件事:一九○九年秋天,爸爸的气喘病特别严重,哽在咽喉的痰,咳吐不出而发躁。眼泪汪汪的妈妈对我说:“快为爸爸祷告,在人不能,在神凡事都能。”我实在不忍听爸爸咳嗽的声音,就祷告说:“神啊!求你留下我爸爸的命,直到养大我成人。”刚阿们完,只听见喀呛一声,爸爸咽喉里咳出了哽噎着的痰。同时,塞在胸头的气也平下来。感谢父神垂听我的祷告,医治命在旦夕的爸爸。有这一次的经历,使我信心有了根底,以后在美国留学遇到急难时,总不忘记藉着祷告去胜过一切的艰难。因此我希望做妈妈的,应该教导孩子从小就会祷告。
(3) 父亲的帮手(1913-1919)
难忘的奋兴会已经闭幕,但燃烧的奋兴之火却愈烧愈烈。仅容五、六百人的小礼拜堂实在不能容纳如此多的听众,十二岁的我帮助爸爸将信徒按照远近的距离,在每主日的上、下午分三次聚集,使每位信徒在主日有一次聚会的机会。
上中学后,常跟爸爸到四乡去布道。爸爸生病或上省城去时,我代替爸爸主领夜间礼拜,讲章则来自东抄西袭,靠着自己记忆力强、胆子大,在台上讲。暑假时,纵然骄阳似火,我聚众在绿荫下宣讲救恩。汗水流得使眼睛都睁不开,不时把袖子擦一下。往往讲到乐而忘倦,连饭都不想吃。对讲道有那么浓厚的兴趣,是神赐给我的特别恩典。我主领唱诗,散发福音单张,销卖圣经单行本,课余还协助父亲编辑奋兴报,为此人们称我为“小牧师”,还领到教会中工作的头奖。
从外表来看,我在校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但我是个伪善者,我的劣根性发泄在我的家庭里。我离奇古怪的性格,有我父亲的遗传。父亲发脾气时,雷霆般的吼声,铁青的面孔,谁都会捂耳不敢听,掩面不敢看。有一次,我大发脾气,把汤泼到哥哥脸上,父亲自然要痛打我一顿,我对父亲说:“你若再打我,我一定跳到井里去死。”父亲把水井盖了起来。又一次,我被父亲打,钻到床底下,藏了很久。全家找了许久也找不到,都急哭了,我还是不出来。直到夜半,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因为饿得实在受不了了。还有一次,爸爸痛打我之后,跑到书房里,我好奇地从门缝里看,发现爸爸在哭,我忍不住钻进房里问:“爸爸!我挨打的还没有哭,为什么你倒哭起来?”爸爸说:“这是父母爱子之心,主爱我们,也是如此!”
还有一次,我和父亲发生争执,我装腔作势,用力地用头向一口大水缸撞去,缸破水流,我头部却没有受伤。
我在家内和家外表现的是完全不同的人,回想未重生得救的我,在当时对圣工那样热心的动机,无非是用来高举自己、沽名钓誉。
(4) 赴美留学之前(1919-1920)
一九一九年夏天,父亲为奖赏我高中毕业得第一名,让我母亲给我赶制一件新长衫去领文凭。高中毕业后准备升学南京金陵大学,母亲和大姐在家为我装备行装。我与姐夫林质甫,爱主的传道人,去北高镇布道。在这段时间曾写过几天日记。
一九一九年六月十九日晨,读约翰福音第三章,论天父救世之妙旨。上午读莎氏乐府等书,下午同姐夫去探访信徒。先到许家,见一老翁说:“我一生穷凶极恶,吃喝嫖睹,枪杀过人,自知死后,在地狱里必占一席。”我对他说:“前年北高布道团,引你乡谢嫂悔改,她年已八十一,但能虚心接纳真道。去年九月某晨,特请女传道到其家祷告,她告诉女传道,自己在梦中见一穿白衣有两翅膀者说,五天后请回天家,五天后果真离开世界。”我继续向老翁谈及耶稣的救恩,来听者几十人,乘机教唱布道团歌,许多儿童欣然同唱。
一九一九年六月二十四日早上,忽闻大姐瑞珠于昨日患吐泻疫症去世了。是夜,幼弟亦患吐泻疫症,全家夜不能眠。我向神哭祷,主若允许幼弟存活在世,我愿终身传道。那几天,我为弟弟调理汤药。几天后,弟弟完全好了。我心中想,自己若是个女的,愿终身职业是护士。
我本欲进南京金陵大学,忽转赴美留学经过是这样。物理课刘丽川老师在课堂上讲,由于美金价跌,留美费用至多三百元。我在一周内时刻与父亲谈留美事,几乎如痴如狂。父亲向郜教士谈及此事,郜师母说四年前,美国俄亥俄州威斯理大学嘱咐她们代选一个中国学生留美。她答应写信去问。一天晚上,苞师姑请父亲到其家告诉他,威斯理大学校长来信,可以给我一个免学费的名额。今在日记上特写此文以表我心不忘主恩。
父亲将此佳音告诉我以后,对我说:“我确实没有能力供你出洋,传道三十多年,所有的积蓄还不到一百元,都给了你,也不够川资的一半。”我只有上山去祈求神。感谢神,他确实是听了我的呼求。父亲的学生听到我有志出国求学,学成归国传道,大家都慷慨借款给我,有十元的,有二、三十元的,我一一都记上账。那时正值美金跌价,一元美金只值龙洋九角半,因此所借之款除买船票外,还买一套西装,添了一些衣服鞋袜。
一九二○年二月十一日离开家乡,几天后到了上海。同行的七位阔少爷夜以继日地去跑马厅、电影院、游艺场去逛。我在旅馆里读经,祷告,看书及写日记。但下雨天,他们不能外出时就拿我当笑料。我给父母的信写道:“儿这些天,受同伴者之侮辱,儿诚不堪其扰,蒙双亲时常代儿祷告,儿不至随世同流合污。”
三月十日搭了海轮,直向新大陆驶行。同行者头晕呕吐不敢起床,我一人在甲板上独自凭栏远眺,俯望海水,为数算神恩浩大而泪下。
四月十二日抵达旧金山,同行者分散到各自要上的大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