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本文为《我如果爱你》小说第49-50章,每周六清晨更新。查看以前章节请关注公众号后点击公号下方“小说”目录。我如果爱你 1-3
四十九章
我的佳偶在女子中,好像百合花在荆棘内
看到那个瓷娃娃,我就想到了筱雅。
买下来,却不知道怎么才能送给她。
她忧伤的样子,好像荆棘内的百合花。
最近罗门和明光老开我们的玩笑,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怕困扰她。
——李理日记 12月1日 雨
晚上回到教室上自习的时候,班头已经在了。
他指着教室后面“生日快乐,天天快乐!”几个字,怒气冲冲:“谁干的,揭下来。”
“我。”后排的明光、罗门、李理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同声说。
我有些胆怯,就没有哼声。
班头看到是他们三个,神色缓和许多,转头看向李理:“李理,你是班长,也跟着一起胡闹。“高三刚一开学,李理就被大家推选为班长。
“是我写的。“罗门的声音,满不在乎的样子。
“是我请罗门写的,我贴上去的。”李理诚恳地补充,我暗想这个少年人真是倔强得紧。
“是我的生日。”明光接着说,“班头,不是我说啊,原来贴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几个字也太小儿科了,早就应该换换了。”得,三剑客凑齐了。
“原来如此,生日快乐,明光。不过班级后头也不能天天贴着生日快乐,天天快乐啊。”班头显然是给这三个活宝气着了,但他对于明光,向来是没什么办法的,来去踱步,没有说话。
“班头,明光说得对,不如我们换两句班训贴上去吧。”李理说。
“也行,但是开头必须是生日的生,和天天的天。想不出来就站着自习吧。”班头接过了这个台阶。
生天,汗,看你们怎么逃出生天吧?
我回头看到三剑客抓耳挠腮的模样,便也开始想。
天还好说,天道酬勤就蛮好,班头总是念叨的,他应该会喜欢,只是这个“生“字……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生机勃勃,生龙活虎,生生不息……
迅速地将脑子里所有“生”字开头地成语和诗句都过了一遍,就有了主意,匆匆写好纸条托张齐传递给李理。
“黎老师,想好了。”没过多久就传来李理的声音。“生开头的是生无所息,出自列子,子贡倦于学,谓仲尼曰,愿有所息。仲尼曰:生无所息。意思是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天开头的是天道酬勤。生无所息,天道酬勤。”
“生无所息,天道酬勤。还不错,明光和罗门坐下吧。李理和罗门你们明天写好再给我贴上。”班头满意地笑了,说完,又想起什么:“李理跟我来一趟办公室。”就领着李理出了教室。
李理走出教室,路过我的时候,还隔着窗户望着我,微微欠身作了个揖,笑嘻嘻感激的模样。
我却想,班头估计是看李理是班长,把他单独拎出去K一顿吧,毕竟罗门闲云野鹤,明光鹤立鸡群,只有李理……他却也这么高兴,真是挺大条的,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能这么没来由的高兴。
这么想着,我就想起了课桌里李理的礼物,也不知道是什么?趁着班头不在拿出来看看也好。
拆开纸盒,里面是一个蓝色的瓷娃娃,头上有个小孔,似乎是个小小的存钱罐。还有一沓蓝色的便签,和白色的卡片。
卡片上写着:
看你最近状态不好,笑得少,送你一个忧虑娃娃。把你的忧虑都写在即时贴上放进去。
过一段时间再拿出来看看,就会发现大部分忧虑其实都没必要,不妨一试?
我觉得有趣,便拿起了这个瓷娃娃,看到娃娃哭丧着脸,脑门上有一个不大不小刚好能塞进一枚硬币的口,写着忧虑娃娃四个字。
而倒过来,哭脸却变成了笑脸,屁股上是一个存钱罐一样的圆形小胶垫,应该就是拆开取忧虑用的。
蓝色便签的每一页右下角都有一行小字,写着:
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
呵呵,我不禁被这个娃娃逗乐了,想到胡刀下午的话——“李理挺喜欢你的。”,看到这个忧虑娃娃,前段时间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觉得十七岁的自己有的都是快乐和满足,似乎没有什么忧虑可以塞到这个娃娃里了。
略一迟疑,还是打开蓝色便签,写了一个小纸条:我忧虑李理会挨批。对折叠好塞进了忧虑娃娃的肚子里。
纸条塞进去的那一刻,似乎真的有将忧虑卸下,身心轻松的感觉。
于是定下心来,开始做功课。
打开桌子,却又见到了李理下午给我的那封美国来信。
正要拆开,想到李理迟疑的眼神,就将这封信插在了书堆里,拿出了一本英语阅读理解。
英文阅读理解、数学模拟卷、王后雄重难点手册、物理高考冲刺、还有天蓝色的忧虑便签——高三的时间就在这些试卷和资料当中一页一页地翻过。
忧虑娃娃确实有趣,我后来整理自己塞进去的忧虑纸条,就发现这些忧虑要么确实不会发生,要么即使发生了再回头看看却并没有当时想的那么严重。
我的大部分忧虑都是关于考试的,担心某一次考试考不好,担心自己哪个知识点还没有弄清楚,而在高三这样密集的考试当中,其实某一次的成绩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快速地会被另一次盖过。
甚至有时候我看到自己当时的忧虑,都会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幼稚啊。
所以在这样一天一天将忧虑写在便签上放进忧虑娃娃的过程当中,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开始不为明天忧虑,而是专注于眼前,做好手头的事。
尽人事,听天命,对于学业,我能把握的唯有自己的努力,至于未来,就交给未来的筱雅去忧虑吧。
而我的另一部分不会发生的忧虑都是关于李理。
我忧虑他会被班头批评的那次,班头非但没有批评他,而是跟他说了竞选省三好学生的事——全校只有唯一一个名额,可以获得10分的高考加分。
我帮他修改完竞选事迹,然后又忧虑李理会不会选不上,结果他几乎全票通过。
选上了之后我又忧虑明光的话,李理竞赛会影响高考,结果竞赛结束后,他很快追了上来,高三上学期期末的成绩几乎和明光不相上下。
然后就传来了李理竞赛得奖可以保送复旦的消息。
李理获得了物理竞赛的国家三等奖,罗门获得了化学竞赛的国家三等奖,虽然没法保送清北,但却可以保送复旦或者浙大,班头让他们俩好好考虑一下,是继续高考,还是选择保送。
后来又说复旦和浙大的老师专程来面试了李理和罗门,据说面试结果不错,肯定能录取。
再后来又说保送复旦需要参考高三下学期开学一模的成绩,如果能在全省的前1000名,
就可以随意挑选专业。保送浙大则可以任选专业,不用参考任何成绩了。
我们学校是湖北的老八校之一,通常前一百名都能排进全省的前1000,所以对于李理来说,除非不参加考试,否则应该是闭着眼睛都能考进的。
明光说复旦的物理系,几乎是仅次于清北的,而且考完一模就能逃离重复训练的高三,对于李理来说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我呢?
唉,果然是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
|本章完|
五十章
你的良人转向何处去了?
父母都劝我直接保送,毕竟稳妥。
我只是想学物理,清华物理固然好,复旦物理确实也有足够的吸引力。
可是筱雅,一直想去清华,想去北京。
——李理的日记 2月14日 雪
罗门很快就做出了选择,他决定保送浙大电子系,据说浙大让他任选专业,甚至不用参考高三其他任何考试的成绩。
所以睡神罗门一下子成了全班最清闲的人,他不再参加我们的晨读,也可以肆无忌惮地不上早晚自习,不用课本的伪装就直接把古龙的小说摆到课桌上看,后来甚至请了三天假没有来上课。
大家都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上课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地说:“同学们,我想死你们了!”
据他自己说是泡了三天游戏厅,实在是觉得无聊,毕竟只有跟我们这群还处在水深火热的高三狗相处,才能体现他这种保送生的优越性。
明光说罗门像极了刚考上大学的他,卸下高考这个重担,就一下失去了人生的方向。
相形之下,这场保送风波的另一个主角李理,却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他依然早起和我们一起晨读,依然一丝不苟地上课,依然帮着物理老师往黑板上抄写物理习题,依然做着各种名目的试卷。
他依然是那个踏踏实实的李理。就仿佛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从来没有得过什么国家三等奖,也没有保送这件事情。
明光说,李理并没有做决定,先考完一模再说吧。
但我却忍不住着急了,李理,你会如何选择呢?
若是你选择复旦物理系,我似乎也可以去同济建筑系的,按照我现在的成绩,去同济至少比去清华胜算大很多。而复旦物理,虽然和清华物理略有差距,但毕竟也是国内响当当的名校。
但是高考的时候如果我真的能考上清华建筑,我会为了李理选择去同济吗?我不知道。自己一直追求的理想和爱情之间,如何抉择,实在是两难的境地。
若是李理放弃这次保送,他应该也有挺大的概率能考上清华物理系的,但我能考上清华建筑的可能性却近乎渺茫。
……
我一边铺排所有这些可能,一边就觉得无论如何选择,似乎我们的前途都是如此渺茫如此不确定。
就如以琳所说,高考是确定的未来,李理是不确定的未来。
况且我这些筹划完全是一厢情愿的,我甚至不知道,李理在他的诸多选项里面有没有一个我。
他说他要考清华物理系,是因为他本来就想上清华物理系,绝对不是因为我。
可是越想我就越绝望,他的选项里面自然是没有我的,怎么会有我呢?他是李理啊。
当时我劝他一起留在县里的一中念书的时候,他那么笃定地拒绝我。
如今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寻他的前途,我寻我的前途,若是我们的方向并不一致,那么注定就是要擦肩而过吧。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蓝色的忧虑娃娃里又重新塞满了我的忧虑,再这样充沛的不确定当中,我忧虑李理选择了保送,又忧虑李理没有选择保送,我忧虑自己能考上清华,又忧虑自己考不上清华……
只是,很快我就知道李理说的是对的,很多忧虑都没有必要。
因为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在更大的危机面前,原来的所有忧虑都显得微不足道。
就像对于大人而言,小孩子的忧虑微不足道一样。
这年春天,比一模考试来得更快的,是非典。
我得知非典的消息最早来自我的父母,他们在县里的医院工作。
妈妈给我打电话时说:“最近有一种恶性的呼吸道传染病,死亡率特别高,由港粤发源,在全国蔓延,仅仅通过空气就能传播。我和你爸爸最近可能会被派去异地支援,不能经常给你打电话或是来看你了,高考在即。你要注意身体,不要随便出校门,好好在学校复习。”
开始我以为母亲又危言耸听了,不过是春天常常爆发的流感而已,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错了,这次的“流感”太不一样。
校门开始封闭,即使是周日下午也不再能够自由出入,走读的学生被勒令要么在家复习要么住校,陆得和雅典娜又搬回了宿舍。
谣言四起,小城里的盐、板蓝根、温度计、口罩都被疯抢。
每天进入班级之前,班头都守在门口给我们每个人测量体温,弄得人心惶惶。
体温计已经断货,学校的这批据说还是罗门在市医院上班的妈妈走了特殊途径帮学校争取的。
毕竟通过空气传播这事太可怕,仿佛到处都是疑似病例,到处都是能杀人于无形的病毒。
所以为了稳定军心,晚自习的新闻联播时段,班头就会打开电视,播报一部分疫情信息。基本上都是哪里哪里发现了新的疑似病例,新增死亡人数之类。然后终于湖北也出现了疑似病例,开始有人死亡,甚至有医护人员殉职的消息。
终于在这所仿佛是监狱一样的学校里,我们谈论的话题不再仅仅局限于即将到来的高考,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死亡。
隔壁班传来有人因为发烧被隔离的消息,安静的自习时间里,每一声微弱的咳嗽都开始让人胆颤心惊。
我们这一代人的生活太过安逸了,父母遇到过饥荒,我们没有遇到过;爷爷奶奶遇到过战争,我们也没有遇到过;所以这次遇到瘟疫,就仿佛世界末日,如临大敌。
我望着教室后面新贴到墙上的班训“生无所息,天道酬勤”,就想是啊,活着多好,活着才能奋斗不止呢。
除死生无大事,如果不是非典,我们还以为高考就是天大的事。
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恐慌和消毒水味道,每天清晨5:00-6:00,教室都会被清空,都会有身穿白衣白裤的工作人员背着白色的消毒水罐走进教室,朝各个角落喷洒。
所有的试卷、作业、课本、教辅书都浓浓地镀上了一层消毒水的味道。
我并不介意这种味道,我从小在医院长大,对于这种味道熟悉而亲切,只是在这种味道中,我开始不担忧自己或是李理的前程,无论复旦同济还是清华,甚至是武大华科,只要彼此安好,都是好的选择。
但是我的父母,却不知道怎么样了,从那次给我打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每次看到新闻联播里那些忙忙碌碌的医护人员,我就仿佛看到了父母的影子。我想妈妈,想爸爸,想家。
这天晚自习结束,轮到我和以琳值日。以琳晚上一直说头疼,我就让她先回去了,我自己留下来打扫卫生。
漆黑的夜晚,突然风雨大作,闪电划破长空,春雷滚滚而来。
狂风将教室门和窗户不停地煽动,偌大的教室,空荡荡地,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就有些害怕。
于是将教室门的链条带上,反锁了起来。
还是觉得害怕,干脆搬了个凳子垫脚,把教室上方的电视打开,然后调到最大声音。
一边看着本地新闻,一边默默地清扫着地板。
“在非典这场战役当中,市疾控中心诸多医护人员昼夜奋战在临床一线……“
此时一则隔离病房的新闻映入了我的眼帘,即使隔着电视,即使她穿着防护服,带着口罩,即使只是一个忙碌的侧脸,我也能看出来——那是我的妈妈。
我一惊,手头的扫帚掉到地上,完全愣住。
”砰砰砰“正在这时,教室前面突然传来拍门的急切声音:“筱雅,快开门,我来拿体温计,明光好像发烧了。”——尽管还没有看见他,但我也马上知道了,门外叩门的是李理。
|本章完|
小万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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