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最耀眼的主角可能不是梅西,而是拥抱梅西的那个少年。
看看这个场面的全过程:
那个少年从看台上跳下来,据他后来说当时抽筋了,脚还崴了,但并不妨碍他直冲向梅西。梅西是他9岁时就喜欢的偶像,就像我小时候喜欢巴蒂斯图塔那样。他和他偶像拥抱在一起。请注意这时的细节:一群保安跑了进来,就快抓住他时,他并没有抱住梅西,而是“扔”下偶像梅西,一个人疯狂的奔跑,尽兴之处还张开双臂,就像一个进球的球员在庆祝。待会儿我们会再次回味这个细节。
紧接着,他跑向大马丁,向他张开双臂,大马丁顺势友善的跟他击掌。然后,这位少年的主要精力就放在和保安的斗智斗勇上。
全场的球迷高呼“牛B、牛B”毕竟在中国的球场上,很少出现这一幕。
在国外的足球联赛上,这一幕并不新鲜,时常有球迷跑进场内,甚至还有球迷当上了跑场专业户。
每个人都想拥有自己的舞台,每个球迷都在脑补自己在赛场上的角色。虽然只有极少人有机会成为职业球员,但每个人想站在聚光灯下。
所以回到刚才那个细节:少年看到保安上来,如果他只是想拥抱梅西,应该抱住梅西不走,哪怕多一秒也好。但他却忘情的奔跑。因此,在他喜欢梅西的背后,其实是他在舞台上的飒爽英姿。这是心里难以抑制的冲动,他要照在聚光灯下被人看见。
他虽然成不了职业球员,但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他也渴望在聚光灯下,被众人看见。全场高呼牛B,也是在说,“你干了我们想干而不敢干的事。”
那一刻,整个球场是他的T形台,请注意第二个细节,他被保安抬走时,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我太能理解这个笑容了,这是一种价值实现后的笑容。
这像不像是一场越狱?
这场越狱从少年跳下看台的时候就开始了,哦不,从几天前就开始了,少年说,他很早就计划这次越狱,还和朋友商量好,由朋友引开保安,他径直冲向梅西。但行动前,朋友退缩了。于是他一个人完成了这一场越狱。
你可以有万千种理由去批驳他,比如不遵守规定,拜偶像······Anyway,他在那一刻,生命是舒展的,高光的,尽管短暂。
我想起几年前一个富婆对我说的一句话,她说她很羡慕那些为了买Iphone去卖肾的人。为什么呢?因为她说那些人可以为了一样东西付出生命,而她已经找不到她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了。
比生命难以承受之重更可怕的是生命难以承受之轻,因为轻会让你失去活着的热血。
同样,比拜偶像更可怕的是已没有任何偶像可拜,以至于你忘了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敬拜。
马丁路德说:不要惧怕犯罪。
什么叫原罪?原罪就是你生下来就与生具有,甚至早在你生下来前就拥有的。所以当你去追求一样东西,可能很庸俗,比如那个少年,你也许觉得他的追星的行为可笑。可能很高尚,比如你想去传扬你的信仰,你的理想,你的抱负,巴拉巴拉。但不变的是:我们都带着原罪在做事。就算做了教授,讲道人,我们的心思意念里也无不夹扎着荣耀自己的名,那个讲台就是你的舞台,你在灵魂深处也在享受那聚光灯下的光环,尽管你时刻警惕自己这样想。但全然败坏的意思就是,你不由自主,无法自拔的会去这样想。那你和那位少年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满腔热血,竭力奔跑。
听说那位少年已经道歉了,也会面临不多的惩罚。这是必要的。就像在夜深人静时,你对自己勇敢的说,我道歉,我没有那么高尚,我就是想站到聚光灯下,T型台上。
这两个时刻都那么美妙,奔跑的时刻,和道歉的时刻。
再回到原罪,引入一个心理学概念:攻击性。这也是与生俱来的。那个少年的奔跑就是攻击性的体现,当你去追求一个女孩,亲吻一个女孩,在网上炫耀你的财富美貌才华等等,包括我正在写文章时的热血,在健身房时的撸铁···还有老师的讲课,音乐家的创作,演说家的演讲,科学家的实验,模特的走台···都是攻击性的体现。这种攻击性当然带着原罪,但当你否认这种攻击性时,你的生命也结束了。攻击性就是生命本身。
这让人沮丧,奔跑的时刻,情欲的时刻,成就的时刻,甚至人类最辉煌的智慧都是攻击性的结果,带着血的气息。
幸好还有另外一个时刻,就是道歉的时刻,在夜深人静时,生命变得柔软。
只有奔跑的时刻和道歉的时刻同时出现,那就是人类智慧的高光时刻,怎么说呢?莫扎特说,我最美的音乐都不是我创作的,我是一个器皿。他的意思是,器皿把看不见的光,装载成了看得见的泉水。
所以,奔跑吧,对世界,对你乏味的生活,来一场越狱。道歉吧,看着自己孤独而可怜的背影。
一边奔跑,一边道歉。先奔跑再道歉,然后再奔跑。直到你发现越狱前面不再有监狱,洞穴出口的时候。
不要把真理作为束缚你攻击性的清规戒律,当攻击性被扼杀,生命也就被扼杀了。而是把真理融化在血液里,尽情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