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2017年10月3日
我们家的挂钟没有秒针，熊爸说，看着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实在是很残忍。没有秒针的钟，至少在看它的那一刻，它是静止的。
我不知道白驹过隙是啥体验，但是当我给缝纫机上引线的时候，我是深深体会到“岁月如梭”的滋味。一年又一年，每一年从元旦开始，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假期，转眼又到了本年度最后一个、也是最长一个假期。昨天熊爸还提醒，我们结婚都已经七年了！是啊，我们到了真正的“七年之痒”，不得不感慨，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
回想曾经度过的那些时刻，每一刻似乎都是静止的，然而，就是那很多个静止的片段，连在一起便构成了流动的时间。我至今仍记得七年前，也就是我毕业那一年的十一长假，那天是周日，上午聚完会之后，我和熊爸在外面的小店随便吃了一个盖浇饭，然后便来到附近一个私人开的化妆工作室，穿上婚纱，化好妆，坐上我们一个个体户朋友的破旧的面包车，匆匆赶到那个城乡接合处的小教堂，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日期是我们自己定的，一切的婚礼布置，都是由我们俩主导、在教会弟兄姐妹（主要是学生）的帮助下完成的。我们的双方父母对我们的婚事没有任何插手，婚礼后，只是双方至亲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我妈对我的唯一叮咛就是：你俩过家家玩玩就算了，千万要注意避孕，别拖累了孩子！
婚后的生活，一如我妈所预料的，像大学生情侣的同居生活。我们住在租来的房子里，是那种比毛坯好一点点的简装房。家里永远都是乱糟糟的，被子从来不叠的，地上是一层灰的，厨房的水池积满了碗筷，就像我在大学宿舍里一样。唯一的不同的是，在当时至少还有每周一次的卫生检查，而婚后的我们，连一点打扫卫生的动力都没有了。
那时，我们俩的梦想是开咖啡馆，所以婚后熊爸就去了一家咖啡馆当服务生。而我也在找这方面的工作。十一月，就在我生日那天，我去了一家全球知名的咖啡连锁店面试，店长很热情地接待了我，让我随便选一杯咖啡喝，看着价格牌上30多块钱一杯的咖啡，我不知道选什么好，店长对吧台的咖啡师说，给她做一杯香草拿铁吧。我们随便找了一个桌子坐下，我一边喝咖啡，一边填表格，店长问我对这份工作有什么要求，我没有提工资的事，只说我是基督徒，至少周日的上午不能安排我工作。店长答应了，随后说在这里的每一个员工都是从最基础的咖啡师做起，月薪是1400，含五险一金。
也许是那杯33块钱的香草拿铁把我收买了，我竟然签了工作协议，同意了下周开始正式去上班。当我走出咖啡店的门，内心真是复杂万千，这天是我的23岁生日，这一年我刚毕业，我在上个月刚结婚，而如今，我竟然找了一份月薪只有1400（不包吃住，去掉五险一金实际到手还不到一千）的工作。我也想不明白，这样一家每天卖几百杯咖啡、顾客都是高端人士的咖啡店，为何给自己的员工这么微薄的薪水。我一边走，一边哭，从草场门一路走到盐仓桥，在麦当劳里面等熊爸下班来接我，他的下班时间是凌晨3点。
这天，他骑着一辆小型的捷安特电动车带我回家，深秋的凌晨寒意阵阵，我们骑车穿过几乎空无一人的长江大桥，这也成了我们此后每天的生活日常。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严寒酷暑，我们都骑着电瓶车颠簸在大桥上，车灯和车筐都早已颠坏了，电瓶也被偷掉过两三回，至今回想起来，真不知道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那些日子，也充分显露了我自己内心的罪。当我发现结婚后并没有之前预想的那样幸福，我便感到深深的失望甚至绝望。我对熊爸开始各种挑剔和看不惯，觉得都是他欠我的。我还记得有一次，我问我妈要来了做上海大馄饨的方法，开始兴致勃勃地指导熊爸做馅，他没有严格按我说的打一个鸡蛋，而是打了两个鸡蛋，导致馅太稀了，我包不起来。于是我又发了一通火，气呼呼地说，我再也不想吃馄饨了。熊爸只好自己一个人，想办法把那些馅胡乱包在皮子里，完成了余下的工作。当他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端给还在房间里生闷气的我，我闻到的是熟悉的味道，那个不是馄饨造型的馄饨确实很好吃（毕竟只是比原配方多了一个鸡蛋而已），可我还是大发小姐脾气，说一点都不好吃，根本不是我妈做的味道。
还有一次，晚饭的时候，家里的饭桌上只有一盘炒大白菜，是熊爸炒的那种北方口味的醋溜白菜，全是硬硬的菜梆子，不是我在自己家里常吃的黄芽菜肉丝，我对着那一盘难吃的大白菜哭了，你怎么可以炒得这么难吃？我怀着一肚子的委屈质问他。
类似的事件还有很多，终于有一天，在一场冷战过后（其实是我单方面的，他从来都不跟我吵架，也不跟我生闷气），我看到熊爸眼睛红红的站在阳台上，对我说，你到底想怎样？我也哭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怎样，只是各种不爽。
我们明明很相爱，也有很深的感情基础，婚前也接受了婚恋辅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结婚后自己的性格弱点和内心罪恶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暴露无遗，正如我在七年前的一篇日记中写到的：
尽管身上贴上了太多的标签，尽管看上去我们的勇敢令人羡慕，然事实，却一如它本身那样苍白，是的，我曾对着一碗难吃的卷心菜哭泣，我曾捶胸顿足地对他喊“你爱我根本没我妈爱我那么深”，我曾为我的任性和坏脾气悔恨不已，甚至想过离家出走——然而想到婚礼上在上帝面前立下的誓约，我难受得坐在窗台上哭了一下午……在外人面前我们是如此幸福的一对，个中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这样吵吵闹闹的“磨合期”，经历了很多年。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有一段时间我俩一个上白班一个上晚班，每天几乎碰不着面，只有睡觉时间能重叠几个小时。这段时间我们似乎特别相爱，每天出门上班前都彼此写小纸条留言，嘘寒问暖，工作的时候都想念着对方。后来又有一段时间我俩都在家上班，很明显摩擦增多了，他总是嫌我做事慢，我总是嫌他不够细致……根据那些现代婚姻专家的观点，夫妻俩要多一些彼此独立的空间，不要整天黏在一起，这样才有助于感情的保鲜。
曾经我也以为这一类说法很有道理，后来才渐渐发现，它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婚姻的问题。正确的婚姻之道来自圣经：
然而你们各人都当爱妻子，如同爱自己一样。妻子也当敬重她的丈夫。
——圣经·以弗所书5:33
你们作妻子的，当顺服自己的丈夫，如果顺服主。
你们作丈夫的，要爱你们的妻子，正如基督爱教会，为教会舍己。
——圣经·以弗所书5:22/25
圣经上的道理很简单，丈夫应当爱自己的妻子，妻子应当敬重和顺服自己的丈夫，根据我自己多年的切身体会，当我表现出强势、霸道，总是一味说服对方按我的意思去做的时候，我自己不但得不到快乐满足，反而常常受伤，具体表现为一个人生闷气、消极挫败，在心里更加怨怒对方，更加自以为义，然后又恶性循环。而当我愿意放下自己，把主动权交给对方，只尽好自己本分内的事情时，反而更觉轻松，对对方的爱也增加了。
当然，丈夫也当按照圣经所教导的，爱自己的妻子。这种爱并不只是口头上的，而是要体现在行动上。熊爸也常常反思说，他曾经把时间都花在教会和工作上，而忽略了我，以至于我感受不到来自另一半的爱和关心，所以后来他换了一份时间相对自由的工作，也推掉了部分教会的事务，我们才有更多时间彼此相处。
这些道理看似简单，实践起来却不简单。我曾经对我们传道人说，很多时候支持我好好经营婚姻的动力，就是我婚礼上的誓词。可我们传道人说，你不应该把自己的誓词作为动力，而应该思想主耶稣为你所做的，以此作为自己的动力。是啊，主耶稣正是我效法的对象，他谦卑柔和，顺服天父的旨意，我也应当谦卑温柔，顺服自己的丈夫。他为了我，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活出他希望我成为的样子？
但愿我能做到像当年的誓词中所承诺的那样。然而，如果没有上帝，承诺真的只能证明没把握，因为人心是如此的靠不住。惟愿我能紧靠主耶稣，把根基立在磐石上，将我们婚礼上的承诺，坚守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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