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爱读纸质书,是我的一个毛病,尤其是在没有一壁书架供我放置书籍的蜗牛家里。
每次想买新书之前,我都要整理一番家里到处放置的书籍,看看哪些需要转送和处理。
这次轮到一批心理学书籍。十三年前考取心理咨询师证的时候,曾梦想成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后来被现实粉碎,好多厚厚的砖头书压在纸箱子里,再没打开过。
处理前总是会再拿出来一本本翻过,算是告别。看到书里划线的痕迹,仿佛有些时光存留在此,带着不舍。
就是在这样的心绪下,看了一部小众电影《书店》。看到电影里坐在海边,捧着一本书沉醉阅读的中年单身女人佛罗伦萨,梦想着在闭塞的小镇,一间废弃的老屋里,建一间书店。
忽然就勾起了我的回忆,关于书店的梦想,和我那遥远的书香居。
我这一生,喜欢跟书里的人倾谈,却不擅长跟现实生活中的人打交道。年少因病致残后,有过出门被围观群嘲的诸多经历,这让我一生都习惯远避人群。失学在家,母亲怕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孤单烦闷,会跑遍小城里的图书馆,给我背回许多的文学名著,做我的朋友和玩伴。从此爱上阅读。
18岁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走向社会,有了第一份工作。腿不好,却天天需要跑银行,每天斜挎包里背着上万元的现金,胆战心惊地去银行,而另外两位身体健康的同事悠闲地拿着报纸在读。父亲那时还是单位里的中层干部,屡次去找经理恳求,给我换个更适合的工作岗位,得到的答复就是一句:“让你的女儿,去福利企业吧!”
那家福利企业上班要穿城而过。每次乘公交车障碍重重,晚两步都不肯多停。乘不上车,我就得走上两三个小时才能到家。
有天就跟父亲提起,想开一个书店,就在家附近。可是家里的钱全用在了给我治病上,哥哥结婚的钱都是借的。
父亲就亲自动手给我建了一个书亭,用铁皮,哥哥给涂成天蓝色加上黄色的顶棚,姐姐帮我办好了营业证照,父亲找城管磨破了嘴皮,总算可以合法经营。
就只差书了。还有进货的钱。小城没有图书批发市场,只有省城有。我找闺密借了800块钱,瞒着上班的家人们,买了张没有座位的火车票,孤注一掷地上了火车。
上苍总是眷顾勇敢的人。3天后,当我乘坐长途大巴让司机帮我把沉沉的书籍搬下车,父亲和哥哥已经在车站望眼欲穿,父亲说,你再没消息,我就要报警了!
90年代初,还没有高速公路,也没有高铁,去趟省城要花六小时在路上。我的书亭就是我的书店之梦,我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书香居。每次不辞劳苦地订了新书回来,哥哥都会在门口立一个牌子,帮我写上:好书也要广而告之。
我曾经在我的日记本里画过一个小而美的书店,书店左边是一个鲜花盛开的花店,右边是一个烘焙香气萦绕的面包店。面包店里有一个埋头写作的女子,写累了就出来闻闻花香,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书。这个女子做梦都想写小说,可是在开始写小说之前,她知道先得要养活自己,还清家里的债务。
那时一边卖书,还要一边自学大学中文的课程参加高教自考,忙不过来,就雇了一个小妹来帮忙。腿实在跑不动了,就全靠母亲大包小包的帮我去进货,我在家的半天,要做好一家人的饭菜。
一坚持就是九年,直到我考完自考的全部课程,拿到毕业证书,还清家里所欠的债务,弟弟成家。我心里的重担似乎也一个一个的卸下去了。父母看着我日渐瘦弱的身体,劝我:“放弃吧!不要再做了!”
就像电影里的女主角,当她失去她的书店,将要离开时,她一本一本地抚摸着那些心爱的书,与之告别,这也是我当年告别时的动作。
后来我用卖书所存下的钱为自己买了一台电脑,网络给我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门。但爱逛书店的习惯每周仍保持着。
“在书店里,没有人会觉得孤独。”这是电影里的一句台词。年轻时代的我,总幻想着将来要有一个大大的书房,后来父母真给了我一个大大的书房。我却再一次选择了远走他乡。像一只飞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
现在这只飞鸟,被困在一个蜗牛壳里变成蜗牛,好处之一就是不用怕落后了。这样既不会患上手机上瘾症,也不会被消费过剩的时代裹挟,依然可以随时打开一本书来,在书页里散步远游。
现在常常为读过即忘的记性沮丧,可电影中的一句话给了我深深的安慰:“你读过的书都像吃下的饭一样化为生命的养分了。”
看到电影剧终时女主角站在船上将要远去的背影,我记住了这段话:
这段话好像是上帝说给我的:
“她实现了她的梦想,然而他们从她手中抢走了它。但是她内心深处拥有的东西,是任何人都抢不走的,那就是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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