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又进去了一次!
王骏从孟州市kanshou所出来,回头望了一眼布满横竖铜钉的大门,啐了一口骂道。其实,他也不知道应该骂谁,不知怎么着就想起了丁哥。
丁哥最近一次进去是美女莫莉闹事的那年,据说那天晚上,丁哥正和和几个死皮同学打麻将,手气一直不好,好不容易进入状态胡了一把,忽然门就被撞开了,五个彪形大汉瞬间就让这个不大的茶室感到胀满腹痛。张梓州和范袍子有点紧张,龙岗微震之后不动声色。一个汉子冲着丁哥朗声说道:“谁是丁陆肆吗?”,丁哥慢条斯理的说我就是。那汉子一边动手就抓住丁哥的胳膊一边喊道:“跟我们走一趟!”连看也没看其他三个人。丁哥被抓得有点痛,见过丁哥的人都知道,他这种非洲难民的体格,那芦柴棒似的骨头风都吹得断,脖子能撑得住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那汉子这么一抓,丁哥只得顺着站起来,象小鸡跟着老鹰一样,但嘴上并不这样。丁哥接着用让人着急的语速说道:“哥子,慢点儿,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去,总得讲点发露吧!”发露就是法律的意思,丁哥用巴蜀腔调说起来,很有点象《抓壮丁》的味道。
五大汉子中稍微年长的一位貌似是个捕快头子。他对抓着丁哥的汉子使了个眼色,掏出一个证件本本在丁哥眼前晃了一下,语气平和地说道:“请跟我们走吧,你知道的。”丁哥揉了揉被那个年轻汉子抓疼的胳膊,继续用王保长的语气说:“晓得晓得,莫慌莫慌,马上,马上。” 丁哥一边把麻将桌上的和抽屉里的几张票子收起来,一边对张梓州等三个说道:“刚刚是我胡的,这些都是我的哈。” 范袍子连声说道:“要的、要的”,龙岗心里暗暗骂道:“狗日的,财迷”。
就这样,丁哥又进去了。想着丁哥的难民样子,王骏不禁乐了。这几年岁月静好,美味佳肴诱惑不断,王骏也有点三高。现在,整整十个月,每日的狗粮绝对是低脂少油,而且经常被动节食,高血脂高血糖肯定是治愈了。还有冷水澡强制赛,不论春夏秋冬,每日必冷水浇体,根据日常表现浇沐时间长短可调。与前些年流行的ALS冰桶挑战赛相比,冷水澡强制赛的频度和持续性具有明显的优势,参赛者一个月下来就非常适应了,半年下来免疫力大增,抵御各种细菌病毒(不含冠毒)都不在话下。王骏认为丁哥虽然瘦但从不生病,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
孟州,怎么就来了孟州呢?
王骏又回头看了看“孟州市kanshou所”六个大字,恍如隔世。孟州不是武松的地方吗?十字坡、快活林、醉打蒋门神、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武松一生最精彩的故事就是在这里演绎出来的。
王骏一下子就想到了武松调戏蒋门神娘子这段,“(武松)手硬,那里挣扎得,被武松一手接住腰胯,一手把冠儿捏作粉碎,揪住云髻。” 王骏少时读到这里总是联想翩翩,蒋门神的小娘子那腰肢应该是多么轻盈啊。 98版的《水浒传》中,扮演蒋门神娘子的是中央戏剧学院的刘梅,跟王骏差不多。老实说王骏对这个表演还算是认可的,只是觉得刘梅把蒋门神娘子的腰肢轻盈,展现得还不太够,再后来影视剧就看不成了。
武松在孟州可是风光的,藐视官府、快意恩仇、杀人行恶也留名,市井美酒、江湖朝堂、大宋皇帝又如何。想到这,王骏有些落寞,武二爷那时多英雄。
听说现在的孟州黄河滩也还有个快活林,为了发展旅游,孟州的小大官员看着GDP绩效的面子,也是拼得很,把武松的故事整个都搬到了黄河滩,除了不能有武松,其他的也都备齐了。可是,没有武松的快活林还有什么意思,王骏这么想,这帮人在策划快活林项目时,怎么就没想到呢,武松应该是个惩戒对象吧。孟州市kanshou所就在黄河滩。
妈的,王骏又啐了一口。
坐板坐了十个月,盘腿功夫见长,屁股上也磨出了一层茧子,换上牛仔裤还有点不适应。
三十年前,王骏进去过两次,在号里加起来一共呆了一年零四个月,也算是对号里生活有过深度体验。还不都是因为大xue生的那点破事,现在的人们早不在意了,没什么可说的,都忙着发财,说也没人听。这些年,号还是号,人都不是人了。
不过对于王骏这种连昆虫拉屎都要研究一下的人来说,号里的变化还真是挺大的。这十个月他一直观察着并用脑子里的知识解释着。以前的时候号里的等级秩序差不多都是打出来的,凭着横劲儿,文雅点说法就是勇气。当年的杨杉仁因为过班规被整得太过分,一声不吭地挨到了半夜,趁众仙睡熟,摸到一块半截砖瞅准了那个二仙的面门拍了上去,紧接着一把提落起来从铺上扔到了地下,只听“哇”的一声惨叫,随后又静了。没有人吭声,连那个二仙都知道吭声也没用,这就是天地运行的规则。杨杉仁从此稳稳地睡在铺上直到出来。
现在不一样了。
王骏这次没有经历“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号里秩序井然,老大的权力来自管教的授予。表面上这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但王骏这个研究癖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号里的权力来源和结构似乎发生了变化。以前,对于管教来说,惩罚调皮捣蛋者的目的是保持秩序,任命谁作为老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大一定要具备建立秩序的能力,要管得住不添乱,这是首要的。当然经济实力也很重要,管教也是人啊。这样一来,号里的管理者其实存在着潜在的“竞争上岗”状态,权力秩序的产生也因此存在着一定的自为性,某种程度上的自治。这种自治在王骏看来就象猴王争夺交配权一样,纯粹的自然。
王骏注意到,随着科技的发展,监控管理工具有了长足的进步。监控摄像头的使用改变了号里的主权者产生路径。管教通过监控以及监控回放,很轻松地就能知道破坏秩序的人究竟是谁。与此同时,众生也知道这一点,一般不愿轻易挑战秩序。在这个全景开敞空间里,一切都进步了。管教在选择号里的主权者时,不再过多考虑维护秩序的能力,也就是说号里的老大不再靠勇气和体力竞争上岗。那靠什么呢?王骏很快就摸清楚了,靠的是号外的实力尤其是经济实力。
还有一个变化,以前的结构是老大幕后、老二暴力护法、老三管粮草。现在,市场的发展和资本的开放也延伸到了号里。虽然不是每天但也是经常,号门口有推车卖东西,面包、方便面、火腿肠、饭盆、牙膏一应俱全,象火车上列车员的售卖一样。价格是号外的两到三倍。在王俊看来,这也是良心价了,都是刚需,就是十倍于号外众生也得消费啊。如此一来,粮草这一岗位就不存在了。老二是个暴力执行工具,现在被手镣脚镣替代了,谁破坏秩序直接镣伺候。这些变化说明什么呢?王骏有时想想,也是闲得蛋疼。
天上飘起小雪,风象刀子一样雕刻着枯黄的树木。王骏还要办两件事情才能离开孟州。先到法院签个字办个取保的手续,再去银行取点现金,然后返回黄河滩送到kanshou所。号里有两个人需要帮助,现金是帮助的唯一路径。想到还要回到这铜钉大门,王骏又啐了一口。
摸着坐板磨出的茧,王骏忽然想去书店找几本书。在号里的这十个月,除了那些意淫派的玄幻小说之外,能找到的书就只有一本英汉字典,这本字典他从头至尾不知道翻了多少遍,英文水平大涨。这本字典是一个强奸犯分享给他的。三十年前在号里,强奸犯的地位最低。惩罚强奸犯是每个人都乐意去做的事情,号里所有的道德,都集中在对强奸犯的惩罚上。貌似那时候,人们对道德生活还是向往的。现在的号里,强奸犯似乎不再受到那种礼遇了,关于道德生活,众生似乎已经冷漠,不再关心暴力对道德的践踏了。王骏觉得不号里的生活一再堕落。
不过,这位抱着英文字典的强奸犯似乎有些特别。(未完待续,第一次编故事,请多鼓励,文中涉及人物情节如有雷同,纯属偶然,请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