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我超敏的神经系统,忽而频繁报警。
夜不能寐。白日瞌睡。
胸口烧着火,背上有千斤。
隔墙听到咳嗽,就会下意识地想到120,想到油锅里煎煮,与随时的告别。
很恼火,却又得熄火。让自己归回安息。
“忽然来的惊恐,你不要害怕。”脑子里反复跳出一句经文,仿佛一双看不见的手,在轻拍着我酸痛的肩背,于是在心里,轻轻地拥抱自己,对里面那个惊恐的小孩子说:乖,没事的,即使有事,你也能平静面对的,就像你面对过的许多次一样。
如果焦虑是种常态,那就接纳好了。不对抗,不挣扎,就顺水漂流好了,你这个顺水漂流的孩子,无论漂到何处,都在神的掌心之中。
知道自己的人生经历中有太多的创伤性记忆,会在某个瞬间被激活,启动灾难化思维模式,从知道到了解,这也是生命成长的一部份。所谓终生成长,就是认识自己,了解自己,接纳自己,但同时,也是不断被神光照,以新的眼光打量自己,让内心长出力量来的过程。
很多时候,人都是不认识自己的,甚至无法面对真实的自己,打开手机拍照,不美颜,就不能面对这张脸。人们习惯了逃避,习惯了粉饰,更习惯了自欺。这样看着美,活得爽,没啥不好。
清醒的人是痛苦的,可所有的智慧,似乎都是在痛苦中提炼而出。所以,我宁愿诚实而清醒,平静而安详,面对镜中的自己,微笑着与之深谈,与之抱抱,与之安慰:风暴来了就来了,一会儿就过去了,即使感觉上过不去,时间也会带走的。
我不知道 Panda 能不能熬过微小的感冒,每年春节前这都是必闯的关。心里不安时,我就去伺弄阳台上的花草,修剪开过的花枝,黄了的叶片,换掉长虫的泥炭土,晾晒生病的老根。常常这些花草都能带给我一份惊喜,以为死掉的一盆球菊,根部竟结出成片的花骨朵;一年只长叶不开花的蟹爪兰,忽然爪子上结满了花苞,生病砍了头的绿法师,枯干上茂密地发出嫩芽来。修剪的时候,就想起上帝也在修剪我,剪去我里面丛生的杂草、腐烂的根须,又翻晒里面的潮土。又赐下阳光,将修剪的痛苦,融成生生不息的绿意盈盈。
黄昏快来时,一个人会去外面的空地上站站,看看高远的天,近旁的树,地上捉迷藏的稚童。现在是走不动了,便喜欢空地上的寂静,看半个月亮早早爬上天,看天空从淡蓝到静蓝,看近旁这棵大树倾斜的姿态,摇出茂盛的绿,层层叠叠。不知不觉,心上绷紧的弦就松下来了。
半生已过,开始面对生命里一场一场由远及近的告别。心下惶然。那离开的去了哪?那留下的如何过好余生?谁能成为你最有力的支撑?
想起杨绛先生的《我们仨》里的一句:“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作“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
所幸我已找到归途,只是未到归期。
抬起头对着夜空眨了眨眼睛,向上天献上我的祈祷:
余生不长,请多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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