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菲勒是举世闻名的石油大王和现代公益基金会模式的创建人之一。1913年洛克菲勒基金会成立，1914年下设美国中华医学基金会（China Medical Board，CMB），独家捐赠在中国创建协和医学院。1914-1951年之间，洛克菲勒基金会共给中国捐赠4400万美金，大部分用于协和医学院，还有部分用于支持燕京大学的创建及晏阳初乡村平民教育运动公益项目。
洛克菲勒为什么有这么大的爱心？在写给儿子小约翰·洛克菲勒的信中，他说：
早在20岁时，我就已经清楚了挣钱和花钱之间的密切关系，并为自己一生的财务收支制定了计划。我清楚地记得这个财务计划是在何时形成的。我在俄亥俄州听一位年长而可敬的牧师证道，他说：“要去挣钱，光明磊落地挣，然后明智地花出去。”这句话与约翰·卫斯理的名言“尽你所能地挣钱、尽你所能地节省、尽你所能施与”不谋而合。
约翰·卫斯理和查理·卫斯理兄弟创建的循道公会（又称“卫理公会”）是新教五大教派之一，和中国关系非常密切。来温州宣教的苏慧廉牧师属于循道公会，而以柏格理为代表的石门坎宣教团队所属的圣经基督教教会，也是循道公会的一个分支。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长期以来国内没有他们的传记，只有《约翰·卫斯理日记》，《两个人改变世界——卫斯理兄弟传》的出版填补了这一空白。
在该书“尽你所能地施与”一章，我终于找到对洛克菲勒影响很大的这句话——尽你所能赚钱、尽你所能节约、尽你所能奉献——的出处，约翰·卫斯理在以“金钱的效用”为题目的一次证道是说：
任何人也不要认为，他好不容易做到“赚多少都尽可能地节省下来”，就可以止步不前了。如果他不继续向着一个更远的目标努力，这些都将变成浮云，不好好有效地使用，实际等同于丢弃……尽你所能赚钱，尽你所能节省，尽你所能奉献；否则你的钱将像火一样吞噬你的肉体，还把你推向那无底的地狱……
约翰·卫斯理生于1703年，生逢英国工业革命蓬勃发展、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处于疯狂的时期。一方面，工业革命大大提升了劳动效率，社会财富大幅增加；另一方面，资本家为累积财富盘剥工人，大肆挥霍，财富悬殊等社会矛盾日益严重。其时，圣公会早已是英格兰的国教，而加尔文改革宗也成为苏格兰的国教。在英国很多地方，教会的讲台和座次成为财富和地位的象征，在教堂以外给穷人布道被认为是犯罪行为；很多牧师道德败坏，远离群众。英国人中的大多数，那些在贫困线下挣扎的农夫、矿工、纺纱工、流浪儿童等“低端人群”，成为牧师和信徒避之唯恐不及的贱民。这些劳苦大众也觉得自己和教会没有什么关系，因生活贫困、精神苦闷、整天劳动，空闲时间就酗酒、淫乱、打架斗殴。据历史记载当时伦敦每6家屋子就有一个是小酒馆，酒馆门口最流行的招牌是“一便士小醉，两便士酩酊”。不仅男子，女人也经常出入酒馆。如果这样下去，英国非爆发革命不可。
就是在这个时候，上帝兴起了卫斯理兄弟等人，他们决然地从教堂华丽、有序、虚伪的大房子里走出来，关爱贫穷、露天布道，从而引发了一场属灵大复兴，重拾世道人心。18世纪的英国被历史学家称为最不同情平民的世纪，13岁的小孩偷窃3个先令就会被处以死刑，法律之严苛为欧洲少见，但因为有了卫斯理兄弟等掀起的来自民间的自下而上的社会革新，使得英国避免了法兰西大革命那样的人间惨剧的爆发。
在昭通和石门坎宣教的柏格理牧师来自英国康沃尔。康沃尔位于英吉利海峡边上，居民大多是渔夫和矿工，卫斯理兄弟时代是英国最贫困野蛮之地。该书第20章“来自天上的能力”一章讲述了约翰·卫斯理兄弟在康沃尔宣教的艰难历程。约翰·卫斯理自1743年起去康沃尔传道，单是埃克塞特的鲁日蒙城堡他就讲道33次。早期，他们常常遭遇暴徒攻击、打骂凌辱、被抓入狱；居无定所、忍饥挨饿、晚上睡在石头地上，那更是家常便饭。但在该章的结尾，作者总结说：“作为约翰·卫斯理兄弟成功的见证，到19世纪中叶止，英国教会中有9%的人是循道会信徒，而在康沃尔，这个比例是65%。”
没有约翰·卫斯理兄弟在康沃尔的辛勤撒种，就没有100多年后的柏格理与石门坎传奇。
卫斯理兄弟的同事怀特·菲尔德长期在美国宣教，对富兰克林从事社会公益影响巨大。在卫斯理之前，社会习俗认为金钱是邪恶的，有钱的富人为富不仁，唯一的结局是下地狱，而约翰·卫斯理顺应自己所生活的时代，发挥圣经中关于人只是金钱的管家的理念，鼓励人们要为上帝做一个好的管家，“拼命赚钱，拼命节约”，让每一分钱都用到合宜的地方。对那些因着全球市场和科技进步而赚了大钱的人们，约翰·卫斯理鼓励他们不仅要赚之有道，而且要用之有道，从而为现代有德的资本主义的发展奠定了思想基础。
“尽你所能奉献”这句话的英文“Give all you can”，也可翻译成“尽你所能给予”，早已成为现代企业家精神的象征，比尔·盖茨正是基于这个理念创立盖茨基金会，巴菲特也是基于这个理念把他财富绝大部分捐赠给盖茨基金会，旨在促进全球卫生与教育领域的平等。中国改革开放之后富裕起来的企业家，段永平、曹德旺、马云、俞敏洪等人也纷纷创建公益基金会，用辛苦创造的财富回报社会；经济学家陈浩武先生受柏格理精神的鼓舞，联合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创立石门坎教育公益基金会……。综上，说约翰·卫斯理是人类现代文明的奠基者之一毫不为过。
《两个人改变世界—卫斯理兄弟传》真是一本难得的好书，盼望有兴趣的朋友和我一起阅读，相互交流，共同成长。诚如复旦大学教授刘平先生所言：
本书以浅白的文字，抓住了卫斯理兄弟二人一生中的重大事件详细铺陈，可称为一部了解卫斯理兄弟生平与思想的全景式导览，也为汉语学界进一步了解18-19世纪欧美思想史提供了新的资料和切入点，启发汉语学界对欧洲启蒙运动可能有的另外一个维度进一步研究，即卫斯理兄弟对启蒙运动所做出独特的回应，以大觉醒运动带动大西洋两岸发生巨大的变革，不仅促动英国避免步上法国大革命的后尘，深化了英国革命的成果，也为美利坚合众国的诞生奠定了道德与心灵基础，从而为纾解时代危机提供了典范。该书语言朴实流畅，但以学术文献为基础，在通俗中不乏端庄美丽，是一部可读性佳、学术性强的重要历史人物传记。
阿信，2019年7月14日初稿
2019年7月25日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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