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建奎拿婴儿做基因编辑实验,舆论哗然,痛恨并讨伐,原来没有底线的伦理竟然如此堕落。假冒伪善的盗火者,带来的不是光明,而是恐惧。
同一时期,基努里维斯主演,好莱坞科幻片《克隆人》率先在中国上映,北美和欧洲还未上映。电影里,也有一位相似的“盗火者”,疯狂的科学家威廉姆,将“克隆人”的技术变成现实。
是偶然和巧合,还是上帝的警示?
我们一直梦想成为科技强国,为高科技进步和新技术革命鼓与呼。
进步的就一定是正义的、善的么?欧美的科幻片,欧美的文化界已经不断在反思。
美国的社会评论家尼尔· 波斯曼,出版了批评力作《技术垄断:文化向技术投降》。我们对现代技术的迷恋,神化了技术,“文化从技术中寻求权威,在技术中得到满足,听命于技术”,而“人”的价值和尊严却被遗弃,传统信念迅速瓦解,社会秩序受到挑战。
加拿大维真学院的纪克之教授,写作有《现代世界之道》,“科学至上主义遮蔽了科学和技术发展在道德上的模糊性,也阻碍了我们在伦理上反思它,因为它假设科学和技术具有确定不疑的实证价值。”
缺乏伦理约束的科技,再遭遇没有信仰的商业资本,加上不可测的政治阴谋,科幻片的灾难,很可能降临到现实世界。
《克隆人》在反思,虽然包裹在生离死别的亲情故事中,反思的力度并不够。
1
神经科学家威廉姆,狂热地沉迷于人工大脑实验。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威廉姆依然在向上攀登。秘密进行的意识移植和人工大脑实验,如果成功,他可能在科学界扬名立万,就像助手爱德后来赞叹的,是不是可以拿个诺贝尔奖什么的。
名利的诱惑,让人挺而走险。
拜耐德公司的实验室,保卫森严,项目负责人威廉姆和助手们紧张地围着一个机器人工作。
“我是谁?” 这个代号叫345的机器人突然发问,充满愤怒。
机器人345刚装上了人工大脑。这个人工大脑植入了一名美国中士的意识。
中士重伤不治,才离开人世。所以,这其实是中士的愤怒。
中士大脑意识,无法忍受自己的新身体,一具陌生的金属躯体,产了排异反应,自戕而死,试验宣告失败。
神秘的拜耐德公司老板琼斯,花了不少钱给威廉姆做人工大脑的研究。未料,试验迟迟没结果,等得不耐烦的琼斯,给威廉姆下了最后通牒。
深感挫败的威廉姆仓皇离开实验室,驱车赶回到自己的别墅。
他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妻子莫娜,心脏科医生,知性优雅;大女儿、儿子马修已经“少年初长成”,小女儿佐伊乘巧可爱……
莫娜为威廉姆的实验感到不安,劝他停止。她已经意识到“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威廉姆辩解说,如果人工大脑实验成功,那些重伤不治的病入就可以移植人工大脑,救活他们,和人工心脏移植手术一样。
身为心脏科医生的莫娜,良知告诉她,移植人工大脑和移植人工心脏的性质截然不同。
莫娜没有说服威廉姆。他们的争执,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终止了。威廉姆开车带全家去度假,狂风暴雨的路上,车开到沟里,除了威廉姆,莫娜和孩子们全死了。
悲痛的威廉姆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他没有报警,现场找出仪器基因测序、提取数据,保存莫娜和孩子的大脑意识。
疯狂的威廉姆想要莫娜和孩子活过来,在他面前重新出现。
威廉姆紧急召来了他的助手爱德帮忙,打算克隆家人。同时,他让爱德处理尸体,理由是自己下不了手。
爱德实验过克隆羊,克隆猴。爱德警告威廉姆,理论上克隆人没问题,但是复制出来的莫娜两周后可能得癌症,孩子们可能比威廉姆年纪衰老。
一意孤行的威廉姆置若罔闻,他让爱德偷了公司价值几百万美元的设备,开始“克隆人”。
未料,爱德只搞到三个制造“克隆人”的舱位。而莫娜和孩子,加起来是四个人。
威廉姆一脸痛苦,但是他竟然能很快做了“理性选择”,放弃克隆小女儿佐伊。
生命可以这样被选择么?
17天之后,他们克隆出来的“莫娜”、“大女儿”、“儿子马修”安静地躺着,大脑一片空白。
威廉姆给他们打了麻醉针。因为,威廉姆还无法保证,他提取、保留下来神经数据植入意识之后,他们的大脑和身体是否会起排异反应。
如果产生排异反应,又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目睹这一切,爱德的良心备受折磨,他忍不住对威廉姆甩下狠话,“这样要下地狱的!”
但是,他仍然没有阻止威廉姆。他们早就在一条船上,接受拜耐德公司的资金,秘密做人工大脑实验,偷窃、克隆人……都是越界、非法的事啊!
2
科学狂人威廉姆竟然攻克了难关。
当他无意中触摸昏莫娜的手,发现昏迷的莫娜有反应,有感觉。原来,移植大脑神经数据之后,大脑自动会寻找自己的身体,如果不匹配,就会强烈抗拒。
身体与意志是一体的。中士的大脑移植机器人实验失败,正是因为两者的分离,而“克隆人”莫娜和孩子们却没有这个问题。
莫娜醒过来了,大女儿、儿子马修活蹦乱跳,出现在餐桌边上,如同平日一样,兴奋地边吃早餐边聊天。
没有小女儿佐伊。威廉姆删除了她们脑海中所有关于佐伊的神经数据,清理了佐伊的所有物品,假装没有这个人。
他有权删除她们的记忆么?
生命的记号,岂能轻易被抹去。莫娜记得楼梯处挂着一张照片,现在却不见了;大女儿问威廉姆:“屋里有个双层床,怎么不见了?”
她们感觉到陌生、怪异,特别是莫娜,常常眉头紧锁。
面对质疑,威廉姆向莫娜坦白,她们在车祸中丧生,现在的“莫娜”和“孩子们”是被克隆复制出来的人。至于佐伊,“舱位”不够,他没有克隆她。
威廉姆清楚,是自己没有选择佐伊,他放弃了当他在车里,看到佐伊留给他的祝福卡片,耳畔响起佐伊稚嫩的声音,精神都快崩溃了。
良知和道德,一直在谴责威廉姆。
真相大白,“克隆人”莫娜脸部表情挣扎而痛苦。“她”是谁?
“克隆人”,面临身份认同的巨大危机。
“克隆人”莫娜来不及做选择。拜耐德公司的老板闯进门来,要胁威廉姆交出人工大脑的算法,而门外潜伏打手正准备杀死莫娜和孩子们。老板已经知道,威廉姆瞒天过海,偷偷克隆了家人。
拜耐德公司并不是一家普通的医药公司,他们资助威廉姆秘密做实验,并不是为了抢救危重病人。公司的商业野心勃勃,比如无人驾驶飞机,比如给计算机植入黑客的大脑意识,比如……
公司像个黑社会,对金钱和利益的追逐,让他们不惜代价,杀人越货。
3
威廉姆开车带着全家一路狂奔,打手们紧紧尾随。因为莫娜和孩子们身上被安装了追踪器。设备是拜耐德公司的,植入她们神经数据的时候,追踪器也嵌入其中,让人无处可逃。
莫娜和孩子落到了老板手中,被打手带到实验室。威廉姆前往实验室和老板谈判,被迫交出了人工大脑的算法。
老板拿到“算法”立刻变脸,命令打手抓住威廉姆、莫娜和两个孩子,准备杀人灭口。
千钧一发之际,机器人345冲了过来,救了威廉姆一家人。原来,威廉姆早就把自己大脑神经数据植入机器人345。威廉姆的大脑,指挥着机器人345。
逃了一段路,莫娜让威廉姆返回,阻止愤怒的机器人345把老板打死。机器人345的熊熊怒火,其实是威廉姆的怒火。
危险时刻,威廉姆赶到,让机器人345住手,总算没有杀掉老板。老板说,即使杀了他,公司也会继续派人追捕威廉姆。科学实验的背后,潜在的商业利益巨大,一样让人疯狂。
搬到远方的威廉姆一家,重新开始生活。威廉姆又克隆了小女儿佐伊,试图补偿他的亏欠。他也克隆了爱德,爱德是被老板杀害的。
威廉姆身边,是一群他亲手克隆出来的“人”。
克隆的莫娜、孩子、爱德,他们与威廉姆的情感真的会亲密如初吗?
威廉姆又该如何面对那些尸体,那才是他真正的家人和朋友。
而且这些克隆人,未来会不会有变异,变异的人又会做出什么毁灭性的举动?
影片没有回应这些问题,结尾基本是温情脉脉的镜头。直到最后,已经植入威廉姆意识的机器人345,指挥实验室员工移植人工大脑。
机器人345的正面特写,身材高大,金属外壳,坚不可摧。他的大脑和声音却是科学家威廉姆的,理性、冷静,甚至有一些冷血。
机器人像威廉姆一样,竟然会意识植入,指挥着“克隆人”的项目。为了逃避拜耐德公司的追杀,威廉姆和老板合作,替中东服务,满足他们青春永驻,一直长寿的愿望。
如果威廉姆再愤怒,机器人会做什么?
我看到机器人345最后的特写,不寒而栗,恐惧啊!
谁在控制?人是不是反而会被机器控制?人类被异化、被奴役。
如果未来出现一群这样的智能机器人,加上克隆人,人类会走向哪里?
如果他们统治世界,那就像是末日的景象!
4
基努里维斯,好莱坞硬汉明星,《黑客帝国》里的“尼奥”,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女友,一次车祸中意外丧生,他的女儿,刚出生就夭折……丧亲的悲痛,让他在《克隆人》的表演格外投入,感情深沉。
如果可能,他会不会像男主角威廉姆一样,“克隆”再生至亲的人?
很多人会有这样的愿望,以爱的名义。
“克隆人”,是绝对是科学的禁区。
虽然现代克隆技术一直在前进,从克隆羊多莉、克隆猴,到采用体外细胞克隆人工耳朵……甚至有科学家在探索研究如何运用克隆技术移植人的内脏器官,治疗疾病。
但这项技术,依然饱受争议,因为每前进一步,都可能挑战人类的伦理底线。
如果又有像贺建奎这样,道德沦丧之人介入,而政府监管又不力,潘多拉的魔盒又将再次打开。
中科院生物物理所的副研究员、科普作家叶盛评论说,治疗疾病,克隆局部的器官更简单,不需要克隆一个完全的人体。
即使是治病救人,克隆局部的器官,也面临许多伦理的挑战。
伦理决策的时候,判断的价值标准是什么?多数认同原则?爱的原则?本能的原则?还是上帝的最高道德准则,公义和良善?
“克隆、复制人”的科幻题材,一直颇受欢迎,除了基努里维斯的这一部,还有《逃离克隆岛》、《复制强者》、《星球大战:克隆战争》、《银翼杀手》……反思未来科技的后果,同时,潜藏着人类的欲望和野心,跃跃欲试,不断膨胀。
科幻故事里,狂傲偏执的科学家威廉姆,“以爱的名义”,运用基因工程、神经科学、克隆技术,计算技术、人工智能等前沿科技手段,突破禁区,实现身体的“克隆”和意识的移植,再造了死去的亲友。
电影的英文名字《Replicas》,更准确,双重意义上的“复制”,身体和意识的双重“复制”。
灵魂、情感、意志和生命是能够被克隆和“复制”吗?
不能。上帝创造每个生命都是独特而唯一的,灵、魂、体是浑然一体的,人类无法“克隆”再生。
这个“人”不是那个“人”,这个“人”无权创造那个“人”,选择、决定那个“人”的生死。
人本是受造者,有一天竟然占据造物主的位置,以创造者自居,世界的灾难和毁灭就来了。
如果希特勒、斯大林这样的极权主义者,掌握了克隆技术和意识移植技术,“克隆”、制造出一大批像他们一样的人,世界大战岂不又要升级?
如果恐佈分子,掌握这项技术,岂不会催生一大批的恐佈分子,世界充斥暴力和恐慌?
如果重男轻女者,掌握这项技术,岂不会继续“克隆”出更多的男性,世界男女比例严重失衡?
技术的繁荣,以技术-理性控制世界,会让一些人,更有能力控制,让另一些人合乎自己的意愿。而那意愿,可不一定是公义和良善的。
科技的背后,关乎人性和良知,有所“为”,有所“不为”,“克隆”人,不可以。
科技创造活动,带来物质生活的繁荣,生产效率的提高,人与人交流、交往活动的便利,疾病的医治与人类寿命的延长……探索自然和世界的创造活动,祝福满满,但也潜藏着巨大的、未可知的风险。
近现代社会的建立和发展,一直伴随着科技的“魅化”、“去魅化”、“重新魅化”……也许下一轮热潮,就是“重新去魅化”。
科技的创造活动,在什么地方继续前进,在什么地方止步,甚至退回一步。
关键在于,我们支持、坚守什么样的价值观和伦理守则,是否存谦卑的心,遵守受造的秩序;是否指向公义和良善,是否关怀“人”,“爱人如己”,“爱邻舍”。
作者介绍
建英,基督徒,高校教师,清华大学传播学博士,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博士后。
自由写作关键词:电影与信仰、生命伦理、民国知识分子的心灵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