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中考成绩尚可,我有幸从乡下中学升入到自治区的重点高中重点班读书,对环境、人际关系各种不适应,我得了新生入学综合症,很快数学成绩就跟不上了,到最终决定学文,而非学理,是觉得文科数学简单一些。
严峻冷酷的高中学习让我心生退意,却也意外地开启了我的阅读之旅。我记得自己在课间看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在晚自习的时候看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在周末看周国平的散文,海子的诗歌,莫言的小说。
我当时一餐饭至多只花三四元,却舍得花几十块买一本书,买定价十五元一本的《凤凰周刊》。
我经常到高中图书馆借书,《诗刊》、《散文诗》往年的合订本都是我常借阅的,逐页地阅读那些诗行,感觉自己开启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超越了只是活着的而是追寻存在意义的世界,一个试图去理解、去认知、去省察的世界。
高考志愿填报时,酷爱文学的我却莫名其妙地把文学作为了第二志愿,而把法学当作第一志愿并被录取。
我已不记得自己为何如此选择,但其中一定有逃避高等数学的因素,然后这个抉择就让我在法学学习上投入了七年的时间,直到法学硕士毕业。
一直反感为了考试去花大量精力背书的模式,大一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我在班级排前几名,但发现每次要在考试的预备上花费这么多时间,我就放弃了这种得不偿失的优秀,而是选择了去自由自在地阅读。
我花了七年自由徜徉地读书,临近硕士毕业才出于生计考虑去考过了国家司法考试。
大学起我养成了一个人去图书馆闲逛阅读的习惯,到书架上找到想看的几本书,就到附近的座位上看,有时候看累了,就趴在那里的书桌上睡觉。
记得在一个午后,我趴在北岛的散文集《失败之书》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臂发麻,而且口水流在了书上,尴尬中对那本书真是充满了歉意。然而当我回眸我的大学时光,那个下午是我最珍贵的回忆。
我背住了北岛在《失败之书》自序中的那段令我印象深刻的话:“在漫漫长夜,我无数次陷入绝望,默默祈祷,为了此刻,也为了来生,为了战胜内心的软弱,人生是穿越虚无的没有终点的旅途,只有历经无边的漂泊,才知道存在的有限意义。”
我读的本科院校很普通,硕士院校也只是一所211大学。客观地讲,我所在的两所大学并没有什么大师,七年的生涯,大学给我最大的支持是图书馆。
我对这两所大学的图书馆都很熟悉,甚至熟悉到哲学书籍、文学书籍、历史书籍大概在哪排都知道的程度,这两所大学图书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没有人类历史上印刷量最大的那本书,我只好自己买了读。还有很多被禁止出版的书,我也找了电子版读。
我一直在试图通过阅读来寻找人生的意义,在阅读中遇见各种各样的人生和命运,看到人性的真实。看到不同时代的洪流中,人们不同的思考,不同的抉择。
阅读塑造了我的精神世界,让我特立独行,我知道自己小地方容不下这样的自己,就在硕士毕业后选择到一线城市,本想去深圳,却意外地留在了北京。
到北京参加工作以后,没有了图书馆,就自己买书读,在一座房价高攀不起的城市,用平价近人的书构建自己的精神家园。
这些年,买的最多是书,送的最多的是书,也发现爱读书的人是少数,所以除了那本我最看重的为了救人灵魂才送的书,我已经不再送书了。
我遇到好的书,就忍不住买下来,累计买的书,也上千本。也根据自己的研究兴趣,收藏一些特定主题的书,我买了很多关于犹太人和犹太民族历史的书,我还收藏了近20本关于奥斯维辛和纳粹大屠杀的回忆录和专著。
为更了解心灵的奥秘,也让自己有更健康的心灵状态,也买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
这么多年来,阅读是让我的生命走向丰盛的事情,如果没有阅读,我不会是现在的我。
平凡如我,又缺名师指路,若不是以阅读为师,我哪里有机会不断走出自己的局限,看到一个更广大的世界。
对于我来说,阅读真的是一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