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这张照片是我下乡做工的时候路过一片玉米地拍摄到的,在大片的玉米地里。有一间小房子,能够面朝玉米,秋高气爽,也实在为人生幸事。
在老家周日五点起来往街上去做工,天还没有大亮。看到街道里停了不少电动车,问了以后才知道是来干建筑活的乡亲,母亲说是街道里某某家盖楼房,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些事。
他家的房子原先是08年盖的,那个时候也是准备盖楼房的,红砖垒的很结实,只是没有粉刷,也没有安装大门。后来就看到大门也买回来了在院子里靠墙放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断断续续好多年没有继续下去,或许是因为经济的原因。
在我看来,旧房子面积也很大,质量也很好,稍微打扫下,粉刷一下,一层就够住的了。只是没有想到今天重新推倒又准备建造楼房。
这些年大家对建造楼房好像有很深的执念,如果说攀比是一部分,我想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把楼房当做了人生价值的体现,活着的重心。
我常常看到他们夫妻二人,他的妻子嫁过来时候的模样和现在的模样,以前是苍翠的,现在是枯黄的。
人辛苦劳作养育儿女的确不为罪过,只是在岁月中日趋苍老,生命被榨干,精力变得消散,这一切都仿佛是在走在人间看似合理的奋斗上。
我看到那被推倒的房子和坚固的砖头,感到唏嘘不已,我不是为这些砖头和水泥心疼,我是为人们在追逐错误的道理上被重重的压伤而心疼。
无独有偶,我们相近的邻居也把坚固的房子推倒在了家门口的池塘里,原因无非是旧的跟不上时髦了,成吨的墙体被堆砌在池塘边上,倒成了钓鱼人歇脚的好去处。
人活着的时候为世界,为别人的眼光,为今天的潮流,为心底的欲望,社会也给我们这样的刺激,极度的消费主义,让我们陷在焦虑之中。
只是人死了,埋葬了,明月照大江,清风拂山岗,谁知道那一处孤坟在地上的悲凉呢?所以死亡让一切变得安静起来,如果只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人们沸腾的心才有一丝安静,我觉得是悔之晚矣。
书上说,得力在乎平静安稳,得救在乎归回安息。活着的时候能认识到那一份不一样的安静和安息该是何等的重要!
我们用生命和时间来换取肉体的安身之所,在忙碌了一天以后肉体又疲惫不堪的躺卧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只是书上说我们本身就是寄居的,为了这必朽坏的帐篷献出无数的心血,以至于到拉磨的止息,有力的屈伸,在夕阳落下与明朝太阳升起之间的巨大黑夜里,很多人就悄悄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对自己住的地方没有太大的想法,我甚至称之为洞穴,像动物的洞穴一样的价值,像飞鸟的窝一样。或用草或用泥,只是暂得一方遮风避雨之所罢了。人生匆匆几十载,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何必为此劳神费心呢?
那些被推倒的砖头我想敲一敲刮一刮还是能用的,至少盖几间小房子是不成问题的。
杜甫在晚年的时候面对自己的茅屋被风吹破悲哀的写到: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如果杜甫看到今天人们的丢弃,再对比下自己的茅草,他会不会发出更绝望的感叹。
前人说看万事如粪土,实乃真理,砖也好,水泥也罢,钢筋也好,或者雕花的铁门,电镀的家具,大理石的灶台也好,将来不都是要销化的吗?我们留下的工程是什么呢?又该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