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你们年老,我仍这样;
直到你们发白,我仍怀搋。
我已造作,也必保抱;
我必怀抱,也必拯救。”——以赛亚书46:4
一天之中,总有段静心祈祷的时光。
白天,两个人,睡前,各自床边单独默祷。
枕着赞美的音乐。
我在梦里哭泣,你叫醒我,隔着墙大声问:“你怎么啦?”
醒来坐了许久,脑子才走出迷乱的梦境。
“我梦到包被偷了,里面所有的证件和钱都不见了。”
“我也梦见自己在哭,怎么叫你都不理我。”
看来我们都缺乏安全感。亲人与爱人都给不了的安全感。
你笑着点头,伸过来的一只手绵软无力,耷在我的手上,温度正好。
习惯性的挠下你的头,摸下你的脸。
“头还是晕乎乎的吗?晕了有多长时间了?”
“这是呼吸衰竭加重的症状,习惯了就好。”
“下个月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或许有改善的办法。”
“我晚上一直有跟神祷告,有天让我安静的走,不要恐惧。你知道最后窒息,总是很遭罪的。”
“神不会这么快就接你走的。”
“所以才更要做好预备,走的从容,受得了折磨,心很安详。”
“那我们一起祷告吧。”
你祷告的声音小得我都有些听不清楚,要往你胸前靠才行。声音里透着疲惫,你抓了抓我的手,简短的结束祷告。
我的祷告总是绵长,总有许多的话想说给神听。我相信这隐形的上帝,总能看见和听见。他给过我们许多无声的应答,他把他的应许放在我们心里,总提醒我们不可忘记。
祷告着,你的手就无力坚持从我的手上滑落,然后我去牵你的手,胖胖的手,肌肉松弛没什么力度。每当我心里作难,不知该祈求神让你安心去往天堂还是保守你坚持到底时,我就会拍拍你的手背。向神陈明我缺少智慧内心纠结,同时又想起,和我们同在患难中的人,便又开始为这些人代祷,没有谁活着轻松容易,也没有谁比谁更为幸运或不幸。对于生命,始终存着一颗敬畏之心怜悯之意,才会有温度和爱愿吧。
你怕冷。八月酷暑天,你还是不敢吹空调,你的身体素来寒凉,只有一颗心拼命不想被冻住,还在反复的听《迁徙的鸟》主题音乐,你说,什么时候我们再看一遍吧。我说好。
我怕热。不开空调都会在家热得中暑。陪你坐着的时候,我汗如雨下。一台风扇对着我轻缓地吹。我会起身把客厅的门敞开,让穿堂风涌进来,用后背挡住,不吹向你。
生死都不在我们手中,我们手中所还拥有的,只是今天,这此时此刻,在一起,还能互相陪伴,同心祈祷。把我们的难处与心愿都告诉神,但又不随从我们自己,而愿意按照神的心愿和时间,静心等待,接纳生活的全部。
死永远是生的一部份。然而活着的人都很忌讳这个字,我们从不忌讳,是因为疾病总逼迫我们学习向死而生。
望向生命终点的那条路似乎漫长,越往前走越是艰险丛生,悬崖绝壁,一想到我终将目睹你的呼吸一寸一寸继续缩短减弱急速微弱,我就会眼睛往天上望,只有往天上望,我才有勇气继续往前走。
如果想看到一片完整的天空,我就去附近的公园,池塘边的空地上静静地呆上一阵儿。
等风来。
公园寂静,天空无云。树叶都还低垂着,晒蔫了打着盹。有一群建筑工人走过,古铜色的脸孔让人想起那幅油画《父亲》。只是表情还没那么凝重,他们一边走一边嬉笑着,脚步沉稳有力。
最先感觉到风来的,是池塘里的水。很小的池塘,水面如绸缎滑开,荡起微微的皱褶。
风来了。
低头的功夫,一片云,轻盈飘逸的云,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空旷高远的天空瞬间咧嘴笑了。一片云变成大片的云,白色的,灰色的,光影间变幻着,涌动着,上演着一幕皮影戏。
只是见不着幕后那双神奇的手。
地上奔跑的孩子多了起来,还有老人和妈妈们。风里喧哗着。旁边的篮球场传来投篮的喝彩声。
天空开始渐变,从淡蓝灰蓝艳蓝一点点往深蓝里浸。风起云涌,却也沉潜。我喜欢的色调与笔触。
很久没画过一幅画了,有些怀念画画的静美时光。
如果把自己画进画里,会是怎样的着笔构图呢?
可能依然只是个背影。沉静眺望的背影。
背影,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尽了。
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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