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23 11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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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三匝:辣评现当代名家,别以为我只是喜欢骂

萧三匝:辣评现当代名家,别以为我只是喜欢骂
(
三匝按:辣评并非苛评,平视也非蔑视。)

 

291。鲁迅散文与古体不分伯仲,多属逸品,小说次之,然也有神品,散文诗又次之,杂文中十之八九不值一读。鲁迅性格太急,散文与古体诗尚知舒缓之为何物,部分小说也有精妙闲笔,至于杂文,刚猛有余,沉潜不足。鲁迅杂文,确有刀笔吏之弊,虽然论点鲜明,多有金句,然论证多强词夺理,多诛心之论,不重形势逻辑,后之学论文笔法者,不宜师法鲁迅。鲁迅注定不可能写出高水准的长篇小说,性格使然也。

 

292。郭沫若诗歌滥情,不知节制,滥情则无真情,则伪。为文虚伪者若攀附权力,必然成为文痞,以至于其后期诗歌简直可以等同于顺口溜。此人之文学作品已速朽,不值一提也。

 

293。茅盾之大病在主题先行,以文学为政治之附庸。在他的文学观的指引下,作家的感受力必然渐趋消失,求真之心必然迅速泯灭。

 

294。巴金词汇量太少,严格意义上讲,不适合做作家。他个人志向也不是做作家。青年时期的“激流三部曲”,胜在切合时代潮流而已。晚年之《随想录》,文字味同嚼蜡,反思的深度也不够。巴金本人是有自知之明的,可惜总有人愿意将其捧为文学大师。

 

295。老舍之长是不高高在上,只把自己当老百姓看。于是之四字神评老舍:大雅近俗。老舍之短在忽视文学有提撕民族精神之作用,故一定程度的俯视是必要的,如果作家只是普通老百姓,读者从他的作品中只能找到自己,终于还是只能在旧的泥潭中打转。吴组缃对比鲁迅与赵树理:前者是通过世界看中国,后者是通过中国看世界。在我看来,前者显然比后者高明。老舍当然比赵树理高明,但缺乏世界眼光与赵树理则只有程度的不同。

 

296。曹禺之病在于太把自己当大师,走不出名教魔障。曹禺若能学老舍,拿得出手的剧作当不至于屈指可数。

 

297。冰心一生围绕爱做文章,但爱只是人间情感之一,这就注定了她对人性的开掘是浅层次的。小姐成天把爱挂在嘴上尚属自然,徐娘还成天谈爱就不仅苍白,而且肉麻了。冰心不知文章张力为何物,与鲁迅比较,相差不可以道里计也。

 

298。沈从文乃天纵之才,堪称语言大师,其语言的独特性超过当时绝大多数作家。沈从文的散文比小说好,或可说其小说多类散文。沈的长篇小说不多,即便其长篇代表作《边城》,本质上也是一部中篇。沈的所有作品,都以淡笔取胜,殊少浓墨点染,但长篇小说离不开浓墨,或者说,长篇必须浓淡相宜。整体而言,沈从文的虚构能力不足。

 

299。钱钟书堪称语言大师,也深通幽默之道,其病在卖弄太过,殊少悲悯心也。

 

300。张爱玲深通人情世故及人性之恶,但其格局并不宏阔,略无超越意识。

 

301。朱自清散文太雕琢,少自然活泼之气,试将《匆匆》、《背影》与柳宗元、欧阳修、苏轼等人散文比较,当知我所言不虚。雕琢之文易程式化,其极端者即新式八股文,杨朔之病即在此。

 

302。林语堂文章句式少变化,不能算一流文学家。其自是之幽默,确有油滑之感。

 

303。周作人文章引文太多,以至过于枯涩。在我看来,周作人文章最大的问题在假,真要是闲适之人,为何要出任敌伪职务?后人学周作人者,多卖弄学问之徒。

 

304。郁达夫多旧式文人意态,过于自恋,故不能开大格局。

 

305。徐志摩得之于浓烈,失之于浓烈,所幸英年早逝,若长寿至六七十,仍以浓烈自矜,其病与冰心似异而实同。

 

306。萧红不通小说章法,实在让人读不下去。

 

307。莫言的语言过于啰嗦、粗糙,的确有浪费读者时间的坏处。这或许源自其丰富而独特的感受力,但感受力如果缺少思想的驾驭,则失去意义。莫言的小说和发言都证实了他与现代思想是隔膜的。

 

308余华前期的作品均比后期的好。大概是因为被国人寄予了太多获诺奖的厚望,使他太在乎自己的声名,以至于长期写不出好作品。在《兄弟》之前,他已十几年不曾出版长篇小说,而《兄弟》绝不能算是一部杰作。至于其后的《第七天》,连一个小说家的基本水准都不具备了。基本上可以说,余华的创作过早地走上了下坡路,其创作力的衰竭相当明显。

 

309。王安忆刻意模仿张爱玲,《长恨歌》开篇几章的工笔铺排必要性实在不大。王安忆模仿张爱玲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张爱玲世家出身,而王安忆红色家庭出身,这两种底色怎么能水乳交融呢?王安忆极力想写出上海的精神内核,但她想象中的上海是老上海,老上海早已走进历史,它与现实中的上海格格不入,因此王安忆注定无力刻画现实中的上海。

 

310。苏童在中国当代作家中想象力是最好的,但其文章的风格变化太少,总是给人一种小镇青年的阴郁、压抑之感,缺乏一种单刀直入的大格局。很难想象,苏童的“香椿树街”是“中国”的浓缩与显影。苏童的小说同质性太强。以他的才情,应该能写出更有力度、更宏阔的作品。

 

311。与苏童比,叶兆言的文气尚不及之。

 

312。张承志本是有写作天才的人,其《北方的河》堪称杰出的小说。他的散文写得也有清健气。可惜的是,张承志的主要小说几乎都创作于上世纪80年代,在此后近30年时间里,再没有创作出反应时代巨变的小说。这有客观方面的原因,但从结果上论,在揭示现实生活方面,张承志太无力了。

 

313。张炜本质上是忧国忧民的儒家,这使他的小说过于沉重。我不得不说,他的写法已完全过时了。他近年出版的《你在高原》超过450万字,他还抱怨出版社让他删掉了几十万字。当我得知这个字数时,我在想,张炜跟读者得有多大的仇呀,不然何至于此?张炜希望深刻,但须知深刻与篇幅没有关系。

 

314。王蒙以善变为傲,以自己少年时就是一个布尔什维克为傲,也以自己兼通各种文体为傲,近年更以自己老于世故为傲(见他所讲老庄智慧)。他售卖的思想终归是让人生厌的那种理想主义和无视现实的、浅薄的乐观主义。他早已被这个时代抛弃,他用自己的骄傲来掩饰寂寞。对于一个落伍的老人来说,最明智的做法是闭口不言,但王蒙闲不住。查建英的《国家的仆人》对王蒙的刻画可谓入木三分,推荐有兴趣的读者细品。

 

315。王朔小说也堪称语言大师,但他过于玩世了。上世纪80年代是一个需要解构的时代,王朔的特点在于解构一切,这使他赢得了巨大声名。但进入90年代中后期以后,社会更需要的是建构,王朔即便不犯懒,也无力应对时代潮流的巨变了。

 

316。陈忠实的《白鹿原》犯的是茅盾当年的毛病,用文学来解释历史,这就难以避免其人物脸谱化的尴尬。陈忠实的文采有限,有写史诗的雄心,无写史诗的才能。《白鹿原》根本不是一部杰出的作品,我也看不出他那故作惊人之语的开头有何必要。按陈忠实的性情,本可走路遥的路子,但对比《白鹿原》与《平凡的世界》,我必须说陈忠实差得太多了。《平凡的世界》所具有的质朴、雄浑、壮阔气象,在《白鹿原》里可能找到一丝影子?

 

317。贾平凹是有文学天才的作家,堪称一代语言大师。他对古典语言的化用自成一格。此外,贾平凹大概是当代中国最勤奋的作家了,平均两三年必出一部长篇,这不是其他人可比的。因其如此,他后期的小说中的情节和意象屡有重复,此为他之不足。他更大的缺陷在于,作为作家,他对现代思想较为隔膜。古人成全了他,也害了他。古城西安成全了他,也害了他,他的思想被古城框住了。虽然如此,我仍然认为贾平凹是被当代低估了的大家。众所周知,《废都》事件后,贾平凹的影响力一直就没有更上层楼。但从《废都》初版至今,我一直以为它是一部伟大的小说。如果让我预测,我倾向于认为他能写出更多足以传世的作品。

 

318。刘震云是当代中国最杰出的小说家。从青年时期开始,刘震云的笔触从来没有离开过中国现实,他是最有现实感、最有批判精神的作家。刘震云的过人之处在于,他能自如地组合生活中习以为常的片段,以此呈现出这个时代巨大的荒诞性。读者阅读他的文字总能感到忍俊不禁的幽默,但他只承认自己是生活的搬运工。刘震云的幽默是通过小说别具匠心的结构呈现出来的,他的结构能力常常让人拍案叫绝。不信,你可以看看《我叫刘跃进》、《我不是潘金莲》。刘震云的成功与他的沉潜有绝大关系。他不算特别高产的作家,他会花大量时间构思、修改,他也不写小说之外其他体裁的文学作品。我认为中国最应该获得诺奖的作家应该是刘震云。

 

319。阎连科也拥有可贵的批判精神,但与刘震云相比,阎连科显得过于急切。小说毕竟是虚构的艺术,好的小说应该是源于具象、超越具象的。

 

320。真先锋不是形式上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先锋作家,有几个现在还能写先锋小说?格非的写法已经回归传统,他的回归具有普遍的象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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