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死地发出赞美？

题记：

“我们活得如此贫瘠，

将希望寄托于可见的世界。

如同一个枯萎的病人

饮用着单调的东流的水

所有美好的东西

在这里都是稀缺品

就连美好的语句

都甚少听闻

那些光鲜的词语

贴在每一块墙上

像假花明艳闪耀

不散发一点芬芳

伟大光明正确

只能来描述天国

若人间充斥着这些词汇

则是粉饰的坟墓”

这个世界每天播放着高音喇叭，来告诉每一个人这里的盼望与救赎。但在这个世界，能够品尝到的最好的东西，就是苦难与绝望，因为唯有这些会让你想逃脱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捆绑得太深的人有祸了，因为最终要与这个世界一同灭亡。你可以弃船逃跑吗？除非有人为你预备了另一艘船。

没有品尝过光明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的眼睛生在黑暗中，适合这个黑暗的世界。但那些看过光的人，总要去忍耐眼前的黑暗，并从中分辨出光明。唯有那些看过光的人，才可以把自己投身于黑暗，因为他成为了光。这就是他见过光的使命，在深深的绝望之中看到希望，而这希望永不会熄灭，恰恰要到黑暗的地方耕耘。你是光吗？当你斥责黑暗的时候。

我们总会放大自己的哀愁，觉得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其实什么时候不危险呢？自从亚当吃了那棵树，人类就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了。一棵树可以活上千年，可是人类却不断地葬于树下。当洪水来临的时候，挪亚进入了那艘船，用树所造成的船。一只鸽子衔来了新生的橄榄枝，噢，树的新生，树木经过了洪水，却不至死去。但是人呢？动物呢？凡有血气的，都必枯干。

那些在这个世界贩卖虚假盼望的人，有祸了。那些在教堂高唱国歌的人，想把耶稣变一个肤色。那些指鹿为马为所欲为的人，不知道自己永恒的结局。所有突然死去的人，都有一个未完成的梦。但所有准备好死亡的人，都梦想着死去。唯有死在基督的死里，才能活在基督的复活里。你如何去面对这个世界呢？若没有死人复活。

很多人不想活了，却没有想好去哪里。他的一生都是被这个世界所塑造，即使他的恨也是这个世界所给的。故此他的生存和死亡，都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除此以外的世界，他闻所未闻。所有的新闻都在报道死亡，死亡是我们最熟悉的陌生人，死亡的真相被刻意地隐藏。人固有一死，或死于基督，或死于亚当。你想逃离死亡吗？请先正视死亡。

故此，活在中国的人是有福的，因为这里更接近于世界的真相。死亡，咒诅，苦难，颠倒黑白，不公不义，戾气翻腾，狼心狗肺，穷凶极恶……这一切都是赤裸裸的。很多移民的人认识了耶稣，很多没移民的人也认识了耶稣。有人在大海的那边赞美，有人在大海的这边赞美。“他们经过了流泪谷，把这谷变为了泉源之地，并有秋雨之福盖满了全谷。”

你想获得赞美的能力吗？先要哀哭，咒诅自己，认识耶稣。因为人被造是用来赞美，唯有在赞美中才能找到真实与存在。而赞美总是要脱离自我，指向另一个世界。赞美是从天而来的技艺，唯有赞美，使你与这个世界分离。

“纵使这世界转变 
云体一般地迅速， 
一切完成的事件 
归根都回到太古。 

超乎转变和前进之上， 
你歌曲前的乐音 
更广阔更自由地飘扬， 
神弹他的琴。

苦难没有认清， 
爱也没有学成， 
远在死乡的事物

没有揭开了面幕。 
唯有大地上的歌声 
在颂扬，在庆祝。”

——里尔克《致奥尔弗斯的十四行诗》

上卷第19首，冯至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