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20 12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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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信:成都疫情日记之一


阿信:成都疫情日记之一


昨晚,参加完21世纪研究院在大凉山昭觉举行的“知行者——乡村教育公益活动”,从西昌回到成都,在火车南站下车。南站空间没有北站大,乱糟糟的。出站口天花板上掉下两个牌子:省内出口、省外出口,但中间并无分割。成百上千人挤在一起,或在扫健康码、或在接电话、或在看手机。大家一起往前挪。我心想,这才是人为创造易被感染的机会啊。目的是啥,大约是数据吧。中国防疫也可说是数据为王。


刚出站,就听见旁边有一个小伙子在叫我的名字,我看见一位瘦瘦高高、穿着鲜艳淡黄色衬衣的小伙子在看着我,突然他说:“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心想:“你认错人,咋会喊对名字呢?”就回答说:“你没有认错人,我就是阿信。你是哪位?”他脱下口罩说:“我们一起在西昌走路来着啊。你昨天背着我的手机走了一天,你忘记了?”我记起来了。他把手机掉在车上,我装在自己包里,一天走了64000多步。但的确他的样子和昨天差别很大。今天他穿了不同的衣服,感觉英气逼人。


阿信:成都疫情日记之一


我很惊讶:“成都疫情正烈,你跑来干啥?”张守礼号称江湖大侠、承德及时雨,回到西昌赶紧飞回北京,还说成都有疫情,他惹不起。他是四川女婿;四川百姓贡献了一位贤惠、温柔、美丽的女子给他,这女子还给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如今听说成都有疫情,赶紧绕着走。这种人值得依靠?


他提出的什么“大折耳区公徒步计划”,以云贵川加上湖南为行走的主要线路,一开始就折了川西;还有四平双侠魏佳羽、苏林夫妇,走路一结束就跑去遵义见雪野,可是薛野先生在成都啊!东北人会忽悠,令人不得不服。

……


因为这个原因,我这次没敢邀请朋友来成都,这时看到一个自投罗网的人,自然有几分高兴。听他介绍说他2019年毕业于海南大学,现在作为美丽中国的志愿者在云南临沧之双江支教。他告诉我那里茶叶很好。我问是不是澜沧江边,他说是,并说双江除了澜沧,还有小黑江,两江在县城东南交会,或者说小黑江在县城东南汇入澜沧江;流到越南,变成湄公河。


他告诉我他叫韩乾(微信名DIT.兔子),山东淄博人,这次回家在成都转机。我说:“从西昌到昆明有高铁,只要3个多小时,来成都坐绿皮火车,需要10个小时,你为何舍近求远?”他说以前到过成都,想过来看看。我问他坐几号线,他说7号。我问在那个站,他说龙爪堰,在地铁站附近大约1里路的一个青年旅舍。我很高兴,说我们一起走。


遇到这样的年轻人我感觉自己也回到了年轻时代。路上他告诉我明天想去日敦社看看,我请他注意疫情。在龙爪堰地铁站我们依依惜别。回到家,洗澡休息睡觉。


早上5时半起来,看手机,很快发现关于成都的两条信息:


  1. 辟谣!“成华区全区静态管理”系谣言——(今日头条转载自“光明网”7月26日所发“成华区新冠疫情指挥部’之声明:



    阿信:成都疫情日记之一


2. 成华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关于全面加强社会管控的通告(发表于“成都公布”公众号):


阿信:成都疫情日记之一



短短两天时间,“谣言”又成为现实。很多人对此又自己的看法,我想这也许是因为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逼着市政当局必须顺应形势,改变原有的立场,也未可知。


5点40,我发第一条信息给兔子,并留言:“成华区别去,穿过都不要哈。”稍后看到第二条,6点30转给他,并留言说:“你今天最好那也别去。我看目前局势很严重。成都东边、成华区最好别去,地铁也别坐,如坐也别去东边。在网上查查成华区都在那些地方。争取早日离开成都。我也在考虑,因为现在疫情离我也很近,只有10多公里,搞不清楚现在的局势,成华区已经封城,下一步青羊区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兔子回复我说:“谢谢提醒。我也在看情况,做完核算我也赶紧跑路了,这样呆着的确不太安心。”


我心想,我们在成都有家还好,这兄弟如果被困在成都旅馆里半个月、一个月,那就麻烦了。我为什么这样关心他一个刚认识的人呢?后来想起他昨晚告诉我的:“我们一起走过路啊!”又想起因走戈壁李镇西老师做了我大哥(一共11个兄弟姐妹,李老师是老大)的事,看来走路极有利于人和人之间关系增深啊!


我又发信息给他:“你是在兵临城下之时冲入城内啊!”他回复:“强行穿越封锁线了这是。”我补了一句:“还未合围。一路平安,不用慌乱哈。”他说:“谢谢提醒。以不变应万变哈。”


其时大约6点40。我想起和长期在怒江做傈僳族文化研究、云南大学高志英教授约好,在8月4日到12日去怒江和独龙江探访一事,赶紧给她留言:“高老师,早安!一觉起来,成都谣言已成现实。此时再去怒江,恐给当地朋友添麻烦,而且,此时须照顾家人。等以后时间合适时再陪您去。祝您工作顺心,旅途平安。上帝的爱与您同在。”


高老师回复我:“太遗憾了呀!如果过后缓解,那期待12日后在腾冲、德宏相聚,是富能仁的主要活动区域。”我回复说:“多谢您的邀请,祝您一路平安。”


时7点过,我带着小狗,踱出小区,在外面吃早餐。安静祥和依旧。但我内心颇有些紧张,又有点兴奋:赶紧跑,还是继续呆着?这是一个问题,而且成为很重要的问题。我在手机高德上搜“成华区”,对其地理从未看得如此认真,突然发现师兄冉云飞家就住在成华区和锦江区的分界线上,战争前线啊。赶紧给王伟姊妹语音。建议他们尽快离开。


王伟姊妹说他们走不了,因为小苒刚生了女儿,还在住院。我听了很高兴。心想这孩子生的是时候,长大了不愁成都人不记得她的生日。我对王伟姊妹说:“恭喜!恭喜!您现在升格奶奶!冉老师升格爷爷了!感谢上帝的恩典!”王姊妹说:“我们给孩子取名江鹿溪,乳名小鹿。‘如同鹿切切渴慕溪水!’”


听到这个喜讯,我心里添了几分平安。又想起这次在大凉山见到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先生,人高马大、又白又帅、满面笑容。这家伙见了我主动打招呼,分外热情。我问他在上海隔离了多久?他说99天没下过楼。我说“99天从门到窗户是7步,从窗户到门也是七步?”他说:“是的是的。”


我想:“这家伙以前见了我爱理不理,这次如此热情,看来居家隔离还有让人寂寞,生出主动和热情的功效啊。又想起一起走路、收留我的麦客姜先生,长得又壮又黑,刚开始做收留队队长,最好冲到前锋和守礼一起冲刺,如果中国足球队有他,不仅不会失球,进球也不是问题。这些哥们都享受过美好的长期隔离人生,活得如此滋润,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又有何不可?



阿信:成都疫情日记之一

阿信:成都疫情日记之一

阿信:成都疫情日记之一


这样一想,心情慢慢静下来。想起最近曾发过一个视频,谈疫情阴影下成都的安静,因浏览量大,被腾讯视频推荐。心想再发点成都清晨的视频哈,还能增加关注量,这不是好机会?赶紧发了一个在视频号”佳音优选“上,题目是:“兵临城下之安静。成都成华区封控,居住在10多里外的街市和我的感受。”


这时接到《塞缪尔·柏格理》及《在未知的中国》作者东旻发来问候电话。她曾在丰台区被居家隔离一段,有经验。就问她我是赶紧跑,还是呆在成都?她建议我呆在成都,免得去外地成为二等公民,也被隔离。她建议我多买些菜囤起来,说她被隔离时,小区志愿者告诉她有事打电话,但她打过去,无论是座机还是手机永远打不通(张广义告诉我,志愿者太忙了)。我问预备多少吃的。她说蔬菜5天,肉、面、大米可以多些。她并建议我多买些大葱,插进家里瓶子里,瓶里装上水,保鲜。我说这到不用,我家住一楼。我买了小葱直接栽在院子里就行。


后来我买了许多小葱,用锄头在自家后院开垦大约半平方尺的湿地,把葱一根根载进去,并浇上水。体力活越干心中越平安。心想,不走了,就呆在成都,把这段经历记下来多好。成都问对的李总虽然名气比我大、钱挣得比我多,还有员工可以任他吹鼻子瞪眼,欺凌训斥、敢怒不敢言,但他却没有我这一尺之地,可以学陶渊明把锄务农:


后院摘菜去,

疫情有至乐。

李总无此福,

气死也活该。


阿信:成都疫情日记之一


我平静了一些,但心里还是略有不安。心想还有谁经历过“隔离”这阵仗,可以给我一些经验。突然想起公益界的财商大腕,没钱也能够给老婆孩子买房,家住兰州的张广义先生。他最近在公众号发了两篇文章,吹嘘他在兰州被隔离的经验。好了,就打电话给他。


附:张广义先生文章:


密接隔离前后

密接隔离前后(二)


广义兄是很仁慈的人。我问他是赶紧跑还是呆在成都?他在电话里和我啰嗦一番,又发文字给我。我把他的文字贴在下面,成都有需要的朋友和市民可以参考:


1.尽量不要离开本地,离开了到哪里都会被自费隔离,可能还会成为二等公民;

2.在家里准备5天左右的蔬菜,根据封控情况,在第3-4天补充(除了补充,也要做好消耗计划);

3.把水电燃气充足,管控后相关单位会第一时间停工,配合政府工作;

4.提前准备好隔离装备包,同一栋楼上可能随时会出现确诊或密接;

5.加入业主群,业主群最后会变成互助群;

6.和社区工作人员处理好关系,如有急事,社区能托底。


广义先生的建议很好。我的心情更平静了。其时9点17分,我又接到西安李国伟先生的电话。李先生比我年长,是湖北人,但生在汉中,工作在长安,现在已退休,常在家中逗孙女开心。国伟兄长期在证券公司任职,但特别喜欢人文和科学,有著作《科学与人类——漫谈自然科学的一般性原理对人类思想和社会建构的影响》,及《改革开放40年史)。我妈妈是国伟先生的忠实读者。李先生是我很尊敬的兄长,每次回长安,我都一定请他出来给我分析经济局势及走向。做财商阅读,不了解点经济形势咋行?


阿信:成都疫情日记之一


他来电话问我“金石湾”的事。好友亦文编译“1870年代中国内地会的西北拓荒”里面,传教士布德和金辅仁沿汉江逆上,1870年12月7日来到距离陕西边界只有10几英里一个名叫King-tsi-kwan 的地方,亦文不知道King-tsi-kwan如何翻译,问我,我也不知道。但这事我一直放在心里,最近想到李总是武汉人,从小又在汉中长大,问问他也许知道。于是问他,他认真琢磨之后告诉我,翻译应为:”金石湾“。我很高兴,太对了,很可能就是这个地名!我还在网上买到陕西作家孟广信所写,描写他在陕南开矿经历的《金石湾》一书,更相信李总的翻译和猜测是对的。


但问题是:我猜测这个地方属于汉江上游一个码头,但在网上和清代地图上没有查到郧阳有这处地名。我告诉李总,虽然我相信他的猜测是对的,但还要在郧阳确认有这个地名。李总说对,做学问就要这样严谨和认真。并建议我在查找地名时除了郧阳,还要考虑竹山。我说最好能在郧阳和竹山找到朋友请教。他建议我找找从小就在武汉长大的陈浩武老师,也许他帮的上忙。


行文至此,我突然想到我在浏览郧阳地图时曾看到汉江上游的“金钱河”,想文中描写是”新船遭遇浅滩,逆流而上“,”King-tsi-kwan“是下游的小地方。那里从大的水势来看属于汉江之上游,但文中说”他们在这下游的地方度过主日“,则河流是不是汉江的一条支流?地名会不会是不是“金钱湾”呢?


盼望知道的朋友不吝赐教。


这事谈完,因为西安今年经历过封城,美丽的长安姑娘江雪还写过《长安十日》,导致我西蜀宋世男先生打理、有20万粉丝的公众号“默存”飞灰湮灭,经济损失巨大。于是我向李总请教我的去留问题。李总的建议是不要走,就呆在成都。并说国家的疫情管理上海之后已经有一些变化,采用定点和局部封控、一般不会再全城封控,以免伤及无辜。并告诉我西安最近一次疫情就没有采取全城封控的办法,而是定点封控,还得到了国务院的表扬。我说:”我们长安还有这水平!”


行文至此,我基本下定了暂时不走的决心,和其他成都市民同经艰难,今天核酸检测又进入我们小区。盼望成都这次疫情早日过去。


我忠实而耐心地记录这些文字,盼望能让看到的朋友多一些平静、平安和镇静,并根据我朋友们的建议做一些准备,顺利度过疫情。


我写的这种文字属于亲身经历者的忠实记录,在西方文学史上很常用。如苏格拉底学生色诺芬所写《长征记》、尤利乌斯·凯撒所写《高卢战记》,路加所写《使徒行传》。我几年前从昭通出发,经炎山沿金沙江而下,过江到大凉山金阳芦稿,沿着柏格理牧师当年足迹,探访龙云将军故居,并见到龙云管家的后人,他用手给我指龙云家以前的具体位置,告诉我这地方彝语的叫法,正和柏格理牧师的拼音记载相合;他还告诉我大凉山龙云老家的彝族人称呼炎山龙云老家的地名是“taoche”,正和柏格理牧师的记录一模一样;而炎山的当地人并不这样称呼,解决了我们翻译地名的一个大问题。(我答应过管家后人,还要去金阳看他。这一许诺至今没有兑现,很惭愧)。


我曾用这种细密的笔法描摹过去金阳这段经历。但这种写作技法被中国优秀的老师和全能性的父母视为”啰里啰唆的流水账“,打入另册。他们 不知道这样的技法实是写作的佳境,因为真实、因为无法抄袭,因为能在心中写出安静和温情。但这样的写作很耗时间,又常常吃力不讨好。所以我很久没有写。


最近在敦煌戈壁参加108公里暴走,与李镇西老师同住一屋,我就住他旁边。我每天一到营地,倒头就睡;而李老师总是在沙漠奔走几十公里,不能洗澡、炎热干燥的环境下悠闲地打开电脑,坚持写作。他为什么这么艰苦,因为要为我们”自由远行战队“的每个成员留下真实的记录,使得我们在我们的孩子长大之后,能够给他们读着李老师的文章说:”看看,你爸爸(妈妈)当年曾这样过……“


拉拉扯扯地记了这么多,是我相信,一个人只要想写,可记的事其实很多。正如约翰在一本伟大的书中所说:“耶稣所作的事还有许多,若一一都记在书上,我想世上就装不下那些书了。”


千真万确!盼望成都疫情早日过去,平安和正常回归。


阿信,2022年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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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信,独立学者,私学教师,以研究中国私学教育传统及译介外国传教士传记为治学方向,有一个4岁的女儿,陪伴女儿阅读和成长,在国内开展阿福童经济公民教育。 欢迎来信交流育儿、读书体会。有信必回。[email protected] 公号:阿信微言(ash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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