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23 12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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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随想:你的爱情,除了恋还有爱吗?

情人节随想:你的爱情,除了恋还有爱吗?


情人节随想:你的爱情,除了恋还有爱吗?


大多数人一生中都憧憬过爱情,寻找过、等候过、陷入过爱情。


我们曾为爱情而寻寻觅觅,渴望遇到和拥有一个能够承载我们爱情梦想的人,渴望能为自己身上似乎要满溢出来的爱,寻找一个可供释放的出口。


严歌苓曾在小说中描述了渴望爱情之年轻人的心理特征:“心里身体里满是爱。爱,浑身满心乱窜,谁是不重要的。”


那时候,我们激情洋溢,仿佛渴望去爱,渴望藉着某个人,把自己里面汹涌澎湃的爱释放出去。当一个人不领情的时候,这爱火的喷发方向,也可以发生转移,直到在另一个人身上有了回应。爱的表白产生了回响,我们似乎就进入了爱情。


爱情是很多人青春时代的一盏灯。青春时代最重要的标志似乎就是爱情,或者是对爱情的向往和寻求,或者是曾经爱过、甜蜜过的经历,或者是爱而不得的遗憾与无奈。


拥有爱情,似乎是我们感受自我存在美好的一种方式。通过吸引另一个人的眼光,变成对方眼中的瞳人,甚至成为对方生命的中心,我们能够去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和影响力。也因此获得某种自信:在欣赏和拥有对方的美好的同时,也可以相信和感受自己的美好和值得被爱。向往爱情却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生,似乎是残缺而又残酷的。就如人们的浪漫诗句:“没有爱情的人生,就如没有黎明的长夜。”


爱情点燃人心中爱与被爱的渴望。然而在渴望去爱的背后,隐藏更深的是我们对“被爱”的饥渴。有时候,我们看起来是在热烈地去爱,实际上却是想通过一种给予和付出爱的姿态,去点燃别人心中对我们爱的热情,来满足我们心中对被爱的饥渴。更多时候,人渴望拥有爱情,不是渴望去爱,而是渴望被爱。有时候是想用爱的姿态去换取被爱。至于到底去爱谁,对一些人来说似乎也是不那么重要的。重要的是,要在爱与被爱的情感撞击中去感受到自我的重要性和价值感。

一位大学女生曾对另一位女生说:“你说,大学里的恋爱男女,是不是在彼此利用啊?”


“为什么呢?”


“难道不是在彼此利用,利用对方去让自己感受和体验爱情的滋味吗?”


“你对人类的情感好悲观啊!”


“是的…我不相信爱情!就算两个人彼此吸引,在生活中走到了一起,就算最后结婚生子了,甚至一辈子一起生活了,这些都不能证明他们之间有爱情……他们只是在彼此利用,利用对方来满足自己的某种情感需要……”


她对自己观点的解释是:因为人类都太爱自己了!两个太爱自己的人,两个自我中心的人,就算一辈子一起生活了,也学不会怎么去爱对方,又怎么能说他们之间有爱情呢?


她的话并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在不懂爱,不会爱,爱无能的时候,人热切地去追求某种所谓恋爱中的幸福,或许就是想藉着某一个自己所看上的人,去让对方和自己一起携手去建造一个名叫爱情的梦幻城堡,用它来作为自己青春时代的背景墙。


或者有那么一种因自我价值感迷失而产生的软弱,会促使一些人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如饥似渴地寻找爱情。一旦寻到或者候到自己所喜欢的人,就开始尝试寄放自己内心的情感。为了让这情感能够着陆,或许要用夸张的言语去表白,戴着痴心与深情的面具,用字句和话语中的誓言,试图感动别人,也感动自己。只为了得到和拥有自己的喜欢。那时候,人寻找爱情,是寻求自我满足的一种方式。或者就是通过爱别人来爱自己,就如莱蒙托夫笔下的毕巧林。或者是通过感受别人的爱,去提升自己作为人的士气和尊严感。或者是通过寻找和享受爱情,去填补自己生活的空虚与寂寞,去逃避心灵的空洞和迷茫。


“我的爱给谁都不曾带来幸福,因为为了我所爱的人,我不曾做出过任何牺牲。我是为了自己才爱别人的人,为了自身的满足;我欲壑难填地吞咽着她们的爱情,她们的温柔、她们的欢乐和痛苦,以此来满足心灵中一种怪癖的需求……”(莱蒙托夫笔下的毕巧林)


有人把爱情作为生活的消遣甚至游戏。有人把爱情作为一生的追逐,爱情在他们心中拥有崇高的地位。也正是因为爱情在他们心中具有某种偶像化的地位,导致一旦某一个人不能满足他们对爱情的全部期待和幻想,他们的心就被试探去移情别恋。想通过换人去体验另一种形式的爱情,以此来满足他们对完美爱情和完美爱人的理想化期待。


也有少数人非常执著,哪怕一生对一个人恋而不得,也要为对方“守节”。即使他们没有这样的义务。就像金岳霖对林徽因,为了她终身不娶。虽然这份爱不能释放喷发浇灌,也不愿让它消失,宁肯永远潜藏于心,成为自己内心的珍藏,也不愿去烦扰和破坏对方已有的幸福。这爱,总是以克制和止乎礼的方式,以不伤不扰的方式去表达和成全。


或者也像茨威格《一个陌生女生的来信》中的那个女人,为一个不认识自己的男人耗尽一生。她对这个男人的恋慕和忠贞,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爱情成了她的宗.教。面对所爱的人,她成了一个俯伏者和“敬拜者”。为了尊荣和膜拜自己所爱的对象,让他坐在自己心中的神位上,她自甘卑微。然而,这份爱最终所成全的也不过是关乎她自我的某种形态。她同样是“利用”了他,去塑造了一个心中的偶像,去建立自己的生命意义感,去释放自己的生命热情。或者可以说,真正让她痴狂和迷恋的,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而是某一种在为着什么而迷狂和燃烧着的生命形态。与其说她的情感是爱,毋宁说是恋。


还有人为爱而非常偏执极端,得不到你就毁掉你。有人把这个叫做因爱生恨。然而,从对他人的真爱中是生不了恨的。能够生发恨的,是一颗自爱的心,是一颗爱自己爱到偏执的心。情欲的本相就是寻求自我的满足,他人只是借以满足自己的工具。他人的存在如同沦为了非位格性的存在。人在情欲的爆发中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为了自我满足宁肯撕裂伤害和吞吃对方,来满足自己。欲望一旦受挫,就更爆发出伤害甚至毁灭他人的攻击性力量。就如同:“如果自己不能像个丈夫那样拥有她,就以屠夫的姿态来征服她。”情欲的本质是恋。人的恋里往往匮乏真爱,对他人的恋慕往往成了自恋的面具和投射。这恋的内核除了对自我欲望的执守,别无所有。


情人节随想:你的爱情,除了恋还有爱吗?


有时候邪情私欲也会带着“爱”的面具,然而其背后的情感底色只不过是“恋”,而不是爱。尤其贪恋,往往意味着强烈的占有欲。若不占有之,便欲毁灭之,这一定是出于贪恋的邪情私欲,而不是爱。邪情私欲是爱的反面。在爱里必有一颗清洁正直和仁慈怜悯的心。当邪情私欲控制人的时候,正是人心匮乏真正的爱的时候。


列夫·托尔斯泰说:爱情不是用语言来表达,而是用生活和生活的全部来表达它。


是这样的。然而,爱情在生活中的样子,往往就如一位文艺片导演所说的:“爱情真实的模样往往是爱不成,不知道怎么爱,找不到爱的方向,爱得太过分。”


也许,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爱人爱得太过分。有人说:“也许,我们根本不可能爱人爱得‘太过头’。与我们对上.帝的爱相比,我们对人的爱是过头了些;然而不正常的,不是我们对人的爱太多,而是对上.帝的爱太少。”


当我们对上.帝的爱太少,对人的爱看似太多的时候,我们的爱,就会成为那种“太过分”的模样,以至于——  若得不到你,我就生不如死。若得到了你,你就必须舍弃自己,来满足我。你必须要爱我,爱到让我满意的地步。表面上是我在乎你太甚,在乎到了“非你不可”的地步,在乎到了让你掌控了我一切喜怒哀乐的地步。然而实际上却是我在乎自己超过一切,在乎自己被爱中的感受超过一切。如果你让我不满意,让我感到痛苦,我就爆发出某种激烈的情绪来伤害你,也伤害我自己……然而,这一类爱得太过分的爱,表面上是对他人爱得太过分,实际上却是爱自己爱得太过分。


真爱不是“满嘴是爱却面目狰狞”。真爱不是“没有你我就生无可恋”,就如歌德笔下的少年维特。更不是“若得不到你就毁了你”,就如陀翁笔下的罗果仁。真爱不是我的自我要来吞吃你的自我,你成为我的附庸。真爱不是强迫你来满足我的感受,若你不肯,就宁肯我们两败俱伤。


真爱是不加害于人的。真爱是虽然你伤了我,但我还是不忍心伤你。真爱是我愿进入和持守一种爱你到底的神圣盟约,并愿意立下誓言,一生对你不离不弃,与你生死相依。真爱是我愿意爱你如同爱自己的性命。真爱是我愿意自己成为你的造就和祝福,使你成为更好的你,使你感受世间美好,人间值得,使你可以相信爱是永不止息。真爱是如果成全你,需要我的心碎,需要我被撕裂,我也愿意。真爱是,即使你不爱我,即使你爱我不如我爱你那么多,我也不会试图来强夺你的心,给你造成某种胁迫辖控和伤害。


生发爱情的心,愿意无条件地付出爱,然而还是期望在对方的心中产生一种爱的回响。毕竟惟有相爱,惟有彼此爱对方如同爱自己,甚至超过爱自己,彼此都以舍己之爱来爱对方,才是爱情所应该有的模样,才是爱的完满结局。即便爱的付出没有产生回响,这爱也不会转化成恨,以至于成为伤人的烈焰和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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