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24 12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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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巴根吐村!

再见了,巴根吐村!巴根吐村是我的故乡。她是麦子和玉米的村庄,她是牛羊和马匹的村庄,她是草原与耕地的村庄,她是丰盛与荒凉的村庄,她是在衰老和被遗弃的村庄。再见了,巴根吐村!

凛凛的寒风中,我行走在巴根吐村河南营子的一条街上。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在我身边走过,大概是一对夫妻。我本想递福音单张给他们,又觉得情境唐突,并不合适,他们在我身旁走过,我注视着他们,仿佛会发生什么。再见了,巴根吐村!

果不其然,那个男人开始质问和辱骂那个女人,气愤愤的,用经典的国骂:“*你妈的,你这样对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女人也毫不示弱,也开始了对骂,用的是雷同的词汇,同时也指责男人,大意是不允许他喝太多的酒。


他们一边走,一边彼此辱骂,我担心他们会动手打起来,幸运的是并没有发生什么。再见了,巴根吐村!

我继续在村子里行走,去发放福音单张和福音年历。六七个小时差不多是挨家挨户的行走,让我第一次如此贴近这个村庄,在过去的20多年里,我从未像今天这么了解她。


我见到了巴根吐村的老人、我见到了巴根吐村的孩子,我见到了巴根吐村的少男少女,我见到了那些年青人,我见到了那些壮年人。再见了,巴根吐村!

是的,我见到了他们,看到了或麻木、或热情、或冰冷、或不屑、或温和、或阳光、或没有表情的脸庞。


饱经风霜的老人,活泼开朗的孩子,豆蔻年华的少女,远嫁至此的四川媳妇儿,还有明天就要结婚的新郎,他们都让我对“巴根吐”这个村庄有了新的理解,巴根吐村不再是一个文本上的名字,巴根吐村开始在我的生命中复活。再见了,巴根吐村!

如果说每一个巴根吐村民都有一个梦想,那大概就是离开巴根吐村。

15岁开始,我就开始外出求学,只在寒暑假回到这里。再见了,巴根吐村!

长辈们谆谆教导,就是要让孩子们通过学习离开这穷乡僻壤,去生活在别处,再也不用种地,再也不用打草,再也不用风雪雨露中赶着牛羊上山下山。再见了,巴根吐村!

离开巴根吐吧,似乎有点出息的人都要离开了。学业成绩优秀的年青人都留到了城市里漂泊或定居,至少也是县政府所在地大板镇。而那些没有读书的年青人,也走向了远方,他们可以在别处打工,可以在城市漂泊,但是他们再也不愿意回到巴根吐村。再见了,巴根吐村!

“冬天还好,很多人回来过年,夏天的时候,村子里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


这是留守者的记忆,我从多个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陈述。


每次回家,我都会听到各样的消息。每个留守者大概都像是巴根吐村的剪报员,待候鸟回乡时,他们就向这个群体提交他们关于这个村庄的记忆,像是一份年度简报。再见了,巴根吐村!

我最关心的问题就是人口的出生与死亡,而近几年,村子里的人口死亡率似乎远远高于出生率,不断有人去世,却很少有孩子出生。


我认识的那些乡邻,有很多都离世了。上一次走的时候,或许还见过,这次回来,他们已经躺在村子周围的山岗上了。


没有告别,似乎也无需告别。没有墓碑,似乎也无需墓碑。


即使是过年的时候,街道上也很冷清,看不到有多少孩子,而在我童年的时候,孩子们会成群结队地去拜年,我们会在街道上彼此招呼、问好,那时这个村子似乎正处在她的壮年,她生养众多,巴根吐村小学校门口也刷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标语,如今巴根吐村小学已经撤销了,原来的校址和校舍,被改建成了养老院。再见了,巴根吐村!

巴根吐村新组建的秧歌舞蹈队

巴根吐村正在逐渐失血,丧失生育能力,并迅速地衰老,可又有谁为她惋惜呢?


也许三五十年后,巴根吐村的定居人口将减少到惊人的数字,而所剩无几的人口也将变为生态移民,也许巴根吐村将被天葬,被还给草原,被还给旷野。再见了,巴根吐村!

再见了,巴根吐村!请允许我向你提前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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