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23 12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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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个自由民,比做奴隶和顺民要好很多”


14天前,在东西伯利亚,我们到了格里米亚钦斯克镇谢尔盖的家里。晚上在篝火旁,伊琳在介绍谢尔盖一家时,说出的这句话,令我多少有点突兀


那天由于6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到乌兰乌德后,又租车辗转来贝加尔湖,加上吃饭时酒的原因,晚上喝茶时,我已经顶不住想歇着了。


毕竟是客人,困累也得陪着,其实他们一家平时是早睡的。伊琳说我和他们是世家,今天又是你们的中秋节,这个湖边苏武来过,李白来过,现在外贝加尔边疆区还有汉裔俄人,你来这,不屈。


我没觉得屈,是她一开始翻译时说了太多的人名地名,加上汉译这些名字她自己都觉得拗口,我完全不得要领,直到她开始介绍十二月党人的时候,我才打起精神。


她说,如果只从19世纪30年代算起,谢尔盖他们也已经是十二月党人的第6、第7代后人了,如果从他们得到谢尔盖这个赐姓起,则更早了。


谢尔盖的夫人祖姓也是党人贵族,婚后随夫姓,但谢尔盖家族一直保持父姓,无论男女,这种情况在格列米亚钦斯克以至涅尔钦斯克一带都有。




西伯利亚流放刑期一般都在4-8年,除了来的路上和苦役死在这里的以外,留下的人,在一个多世纪时间里,多数也都回到彼得堡等西北部人口密集的城市了。
       

他们说的那个时期,我知道一些,但最早只也限于看过的十二月党人题材的油画。有在城市广场党朋亲友送行的场面,有去西伯利亚赴难路上和苦役归来的场景。
      

历史可能更残酷,但那些画作已经让人很动容了。辽阔的西伯利亚冰原上,那一路搀扶前行的队伍里,很多是十二月党人的妻子和恋人们。



她们选择了放弃贵族女眷名媛的身份和生活,在广场俯身亲吻丈夫脚下的镣铐,决意追随丈夫去苦寒之地的远东服劳役。


那是一支长长的、不指望重回生天的队伍,一队为信念赴死的殉道者, 一幅叫人忆念不已的图卷。
     

我说的只是印象中的画作,眼前这一圈坐着的、站着的却是他们的后裔。在谈到这些时,他们淡淡的如饭余茶话。


我抑制不住的想听到他们对信念的渴望是怎样的内心需求。结果他们一句就带过了,说曾辈是这样,后代拒绝回到北方,只是想做自由民。
       

自由民?你们这个姓氏本来就是上层自由民,镣铐加身时你们还自视为信仰的自由民,这让我心生钦敬。


伊琳解释说,虽然情况不同,那个时期不论贵族们的洗脱原罪、拯救灵魂,还是十二月党人为信仰献身,都是贵族们的德行和名节。


俄罗斯是有那样一批人的,流放到西伯利亚的,虽然有不少是酗酒者、妓女和偷过一片面包的人,但更多的是叛乱分子、哗变官兵、异见人士和说错话的知识阶层,起义暴动和罢工失败者等等。




到后来,刑罚和殖民的界限都很模糊了,苦役后走了的和留下的人,对西伯利亚地区的思想启蒙都起了很多作用。他们一家上朔几代人,还办过学校、出过当地的动植物志专著和布里亚特语字典。
    

俄国是个苦难民族,这不是轻飘的一句话。俄国革命也不单是1918年,史上更多的是王朝变革和资产阶级起义。


但谢尔盖说,信仰和宗教观、才华和高贵,不会自动变成革命的能力,同样在这一带流放过的托洛斯基和列宁们,“斧头镰刀”就玩的比较好,那才是技术活。


革命,多少是要一点门槛的,越过了这个门槛,他们就制造了比沙皇更多的流放地。在极北地区,在整个东西伯利亚,在布里亚特共和国这样的小镇、在贝加尔湖孤岛上,到处都是集中营,很不幸,我们又一次遭遇了这一切。
     

“你们后天不是要去北方吗?那里的彼得堡要塞,伊琳会带你去看的”。
    

后来我们是去看了,也是个监狱,现在改成了博物馆,过了涅瓦河,离要塞不远的地方,是十二月党人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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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效中 蒋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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