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切实际的方法
解决实际问题
文|萨拉丹丹
2023年秋季“用心777”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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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学或者艺术,沉思或者观察,想象或者其他。
有阵子我阅读一本费脑筋的神学书。不厚,但每句都需要琢磨。这本书可能超过我的知识边界太远了,最好的拓展知识的方式应该是从边界线附近开始。
边界这个词也适用于日常生活。当我成为以勒妈妈,我觉得我所需要的一切都超过我现有的边界,知识,能力,体力,耐力,经济……我知道这是生命拓宽的机会,但我不能靠口号活着。我需要一步步走过。
运动员的力量训练,扛杠铃,也有一个承受的临界点,加量过快过大超过所能承受的,就会受伤。我觉得所有特需儿的家长都是那些杠铃加重了的运动员,全部都受了重伤。
受了伤的运动员只能慢慢恢复,恢复过程中需要一些措施。下次再扛杠铃时,系上护腰带,旁边还要有人帮助,先帮你减轻一些重量,等你能承受住再一点点松手。你再也不能像某些更有力气或者负重轻的运动员那样轻松胜任。
坦白说,我做运动员受伤时,最大的煎熬并不只是忍受疼痛,而是看到别的运动员还能训练。生活中的苦也是,煎熬的是并不只是我在吃苦,而是别人太幸福。我可不告诉别人我这样想。这种想法显得我太不敬虔。更不敬虔的是我以前开玩笑地对师母说,“把你的不幸说出来,让我心里平衡一下。”她们批评我这种比法是不对的。她们阻止我说,但不能阻止我想,也不能阻止我认定我的生活超载和我身负重伤的事实。谁都不能用一句话让我的伤愈合。
我知道我总得经过这个生命的边界,向前走,因为人生的任务已经给我了。但那不容易,需要信心和方法。马丁·路德说,信心是一个过程,不是结局,信心让一个人用新的眼光看事情。
我喜欢诗歌。我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系着围裙或在游泳馆等孩子的时候拿一本诗集,我可以随着动感单车的节奏读诗。诗歌让我的头脑从概念里抽身而出,回到可以触及的生活本身。
……对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我一无所知。
只知道这是我的角色,不能更改。
我只知道在舞台上猜测,这出戏在说什么。
缺少体面生活的准备,我难以跟上剧情要求的速度,
只能即兴发挥……
——《仓促的生活》维斯拉瓦·辛波斯卡
什么,这位波兰的女诗人也一无所知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啊。
细想想,真对啊,谁又不是呢,生活每天都是首演,你我都是即兴发挥。没有谁对自己的生活演练过,大家都不知道剧本演向何方。即便反复地问,回答总是这样的确定,生活只有首演。
还记得我是一个爱比较的人吧,所以,当我知道大家都是首演,人人手里都没有剧本的时候,我放心了。
我以前不知道吗?也许真不知道。
午休时,我在街上散步,看到一只灰色小泰迪,穿着合体的小狗套装和布鞋,昂首挺胸地走在主人旁边,颠儿颠儿地,那么有弹性,嗒嗒地往上窜着走,轻松快乐的步伐让我想笑。好像它体内有一个氢气球,使它根本没机会把脚踩实,不会像一只德牧那样压低后腿警惕地走,也永远都不能像一头亚洲象那样走出轰隆隆的声音。
为什么它可以走自己的步伐还那么快乐,它不用像其他同类那样走完这段路吗?它不用。
街上行人匆匆,一个穿着西服的弯腰中年人,他可能是得了脊柱炎,走起路来左侧几乎不能动,他打电话的声音还是很乐观;一对购物归来的母女,青少年女儿已经跟母亲一样高了,她们穿着相同色系的裙子,只是一条宽松一条紧身……我注视着街上的行人,就像从未见过人类一样注视着他们,他们变成每一个个体,不再是一个整体。
我明白了,全世界有多少人,就会有多少种步伐。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故事的主角。过去我把除我以外的人称之为他们,我把他们想成一个人,他们拥有正确的步伐,我试图跟他们一样。此刻,我意识到,这个世界具有多样性。我早就知道多样性这三个字,但它只是在今天中午才开始对我产生影响。我过去抵挡“多样性”,怕这个概念是我无奈改变生活的一种妥协办法或者说辞。
有位作家用三位一体来阐释这个世界的多样与统一的合理性。三个位格都是神,又有区别。我还想到,圣经用不止一种文体写成,有散文,诗歌,议论……一想到上帝有无限的丰富,我就笑了。
这似乎是我过了边界线后,第一次明白且看见世界之大。特需儿的家庭怎么可能跟普通家庭是一个模式呢?我感谢日常生活中可见的多样性,一只颠儿着走路的灰色小泰迪,并不需要亚洲象的脚印。
……每一次跳动,你将一艘船
推入开阔的大海,
让它周游世界。
感谢你,我的心:
一次次,
甚至在睡梦中,将我从整体中
拽出,分离
——《星期天,与自己的心交谈》维斯拉瓦·辛波斯卡
有位基督徒脑科医生看了《天堂的证据》的故事原型后认为,大脑的复杂就像灵魂在人间的一个可见形象,似乎灵魂是通过大脑来工作的。
马丁·路德的那句“信心是一个过程”后面还有一句:信心可以改变大脑和心。我可能受了以勒的影响,什么事都钻到极致,有时候我想知道改变是如何发生的。比如,一句话是如何改变一个人的。
当我看到“将我从整体中,拽出,分离”,我产生了奇怪的感觉。大脑里出现:我走在母亲或者是做人这条路上,进入了一个独立状态,作为“自己”的一个存在状态。有那么一个时刻,我将不在厨房的水池边,不在卫生间马桶边,不在衣帽间,手里没有尿不湿、辅导书或考试卷;有那么一个时刻,我所有的意识和杂事都消失了,只有自己,在暗中遇见了天父。
我们都需要这样的“拽出”时刻。我们都被无穷尽的事务缠绕,窒息。想训练孩子成为普通孩子这个执念把我牢牢地困在小岛上。当我看到这首诗,心的“每一次跳动,将一艘船,推入开阔的大海,让它周游世界”,我感受到一种力量。“开阔”两个字本身就带着自由的力量。我的心跃入到一种多样性的大海里,跃入到上帝的丰富里。
以勒小的时候曾问过一个问题,心脏没有腿是怎么跳的呢?
上帝使心脏可以跳动,每一次跳动,你都要记得,上帝使你的心周游世界。
诺奖诗人沃尔科特生活在圣卢西亚。认识他之前我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个国家。在我了解它的时候,看到那里蓝得惊人的海,想起一本摄影绘本《巴夭人的孩子》。
巴夭人生活在菲律宾、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之间的一片美如天堂的珊瑚海上。他们没有国籍,人们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他们祖祖辈辈是海上游牧民。他们不用考试,一辈子都不需要香奈尔和MINI Cooper,他们的房子是水上高脚茅草屋……
他们的困境会是什么呢?我面临的困境对他们来说完全不存在。近几年有许多专家在探讨,让阿斯伯格儿童回归到田园生活,是否对他们更有利。
我看着巴夭人的孩子溅满海水的笑脸和阳光下跳入水中的身影,他们把我思维的边界线拉呀拉,我再一次感觉到生活的剧本是如此不同。
忽然觉得我不该对师母说“把你的不幸拿出来”。找比自己惨的人来使自己觉得幸福,不是信心的工作。信心是改变的过程。
改变,就像再次系上腰带扛起杠铃的运动员,力量慢慢长出来。有了力气就能去到更远的边界,更宽阔的疆土里有我不曾见过的人群。
这许多的生命个体使世界不是冰冷的土地,这些有神形象的个体正在演出上帝给他们的剧本。你知道我已经只关注自己太久了,我快失去了关注别人的视力。所以这些看见,使我惊喜。
读诗和看风景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切实际,但却解决了我的实际问题。我真的用新的眼光看事情了。
END
萨拉丹丹:用心生活特约作者。就职于哈尔滨市文联创作研究部。出版长篇小说《短道》及文艺评论。短篇小说,散文获第二届创世纪文学奖短篇佳作奖、散文优胜奖。育有一子一女,尝试用各种文学形式来书写养育之路。相信生活就是我们的诗和祭坛。
作者介绍
对孩子的苦心,对家庭的细心,对配偶的耐心,对关系的存心——生活,其实就是一颗心。
公众号:结伴用心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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