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倚在孤独的绿植间,就像是绿洲的边缘,可以实玛利再往前走上几步,却发现前方仍是无际的沙漠。
“在这儿歇歇脚吧。”俄巴翻身下了骆驼,领着一众走进了小店。明明是个驿站一般的地方,这里却显得空空荡荡,只有个看守的人,呆坐在角落把玩着什么。
这是个随风摇动的帐篷,那人背后的幕布孔洞斑驳,微微一阵风便使那些烂得垂下来的皮毛布条“啪啪”打起了节奏。
看守的人举目看着进来的客人,却并没有什么欢迎的神色,只是坐在那里死死盯着他们,手里把玩的动作都未停下。
以实玛利这时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竟是一个体积较小的头骨,再有眼神配合着,这少年的心也随着风儿阵阵的频率,“啪啪”地打起了节奏。
然而犹多接下来的反应却让以实玛利的安心许多,只见他跨步过去,把那人一把拽了起来,拥在怀里行起了亲吻礼。
“这都多久了?啊?我在这儿每天多无聊你们知道吗?”那人这时笑了起来,责怪在笑意中变成最亲切的问候,“货都卖完了?是时候带粮食回来给我了吧!”
俄巴这时也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不过我们都是算着日子来的,不会让你挨饿的!”
所幸特斯放得开,他将自己长长的手臂伸出了袖口,搭在以实玛利的肩上,直接凑了过来,在少年左右脸颊上各来了个吻。
接下来便是好长一段的寒暄,特斯是个爱说话的人,可在这片沙漠中却独自一人生活着,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便滔滔不绝地倾诉着自己的无聊。可就这些无聊的日子,却在他眉间跳动唾沫横飞间,变得有意思极了。
他说自己曾试图把带根的大葱栽在沙漠里,却在失败后因为浪费食材而心痛不已,已经两个月没有闻过葱叶的香味了;他还说自己在一处四面环石的地方开垦了一阵子,想把那片地方变成绿洲,这样就能建一座城,建一座神庙,甚至是自己的金字塔……
而且他只要有心情,就会扮演不同的角色和自己说话,直到其中一个人说他想回家时才会停止,这是他在这里给自己设立的节目。
“只是我最近越来越没心情表演这些节目了,慢慢地,除非有过客光临,才能让我心情好起来。”特斯已经说了许久,他或许是累了,又把自己靠在了角落,说这句话时声音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把玩着手里的头骨,停下了激动的心情。
以实玛利听了不禁感叹,路上的蜥蜴都被他记住了,自己却只在最基础的认知中,一路上昏昏欲睡。
“路上还看到了艾尔神庙。”俄巴这时也插进了话题,“我们经过时,远远看见神庙立在沙丘上,记得上次路过那里的时候,那儿什么都没有,本来我想去看看,又怕迷了方向,就没有离开正路。”
以实玛利从未听过这个神庙,在路上他也没有领略到路上的那份奇景,因为那是路途中间出现的。少年脱离了最开始的好奇心后,赶路的艰辛让他变得郁郁寡欢,路两边的景色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所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艾尔神庙成了他们接下来聊的话题,俄巴说那是天神直接在沙漠中建立的神庙,你远远看见,却不一定进得去,因此众人看见也敬而远之。
犹多说那是祭司行的神迹,他们在行法术的时候,艾尔神庙就会在沙漠的某处出现,如果成功进入,就能听见神谕。
特斯说那是恶魔的陷阱,就是为了迷惑穿过沙漠的行人,让人们被吸引过去,却发现神庙不过一场空。
这时以实玛利实在忍不住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三位到底在聊些什么,于是他打断他们激烈的争论,问道:
“那是在沙漠中独有的奇景,是沙漠旅人可遇不可求的见闻,他们都说那是创世神艾尔的神庙,因为那不是人手造的,而是凭空出现在那里的。以前有不少人走过去后,发现神庙又神秘消失了,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才进去过那里。而且神庙也有各种不同的样子,有的是我们城外青石搭建的模样,有的是沙石砌成的金字塔模样,还有的是一片绿洲中的帐幕模样。总之这个艾尔神庙神秘莫测,没有人算得准它何时出现,连最灵验的祭司都测不准。还有它存在的原因也有不同的版本,反正我觉得吧,就是天神在沙漠中建立的,特意要召唤祂拣选的人进去领受神谕!”
说着,俄巴继续转过去,把矛头继续对向其他两人,他一股势必要让他们接受这个理由。于是,争论愈发激烈了起来。他们就像三只烈马一般,彼此威慑,有时又像三个驯马师,想让对方向自己降服。
最后,还是特斯胜了,他凭着自己看到过三次艾尔神庙的经验,赢了这场比赛。争论结束了,俄巴和犹多明显蔫儿了很多,却非要一脸认真地在那处沉思,总想让自己再有个理由可以压倒特斯的观点。
以实玛利也在沉思,他听着那沙漠中的奇景,萌生着强烈的向往之情,他隐隐觉得,若那个神庙真的是天神建立的,那祂一定是父亲的那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