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承转合的七月啊
作者/如斯
泡着内蒙古流行的大砖茶,坐在北京喝,觉得不够那个味儿。
回想几天前,我还在“映象敕勒川”吃着烧麦,就着小菜,喝着酽酽的砖茶,感受敕勒川清晨的美好。
这七月,真是一个起承转合的七月啊!
学校的最后一次全体大会后,我启程,从流火北京,回到小风嗖嗖的家乡内蒙古。陪父母,会朋友,大小聚餐,摘杏摘李。不然就是看云,看星,看电影。看云,是因为近;看星,是因为清;看电影,是因为便宜。
家乡的云,亲和力强,降格亲民,仿佛要落在树梢顶,卧在草坡上,常常大朵大朵地挨过来,像棉花糖,像大抱枕,像一群一群的羊……
家乡的星,无遮无拦,熠熠生辉,热闹而安静,庄重又生动。它们持久地组合,有力地坚守,不擅自游走,不轻易变动,在一个阵营中一站,就是千年。
家乡的电影,同步全国热映节奏,只是票价便宜,一副支援边疆的架势。我一个人去看了《八角笼中》,又看了《长安三千里》,有一场等于包场——只我一个观众。看来,热映片在内蒙古也会凉一点。
一个人看电影有个好处:省钱而安静。也有个坏处:想表达即时见解时,生生憋回去,怒而不抒,快而不呼,看得我循环不畅,消化不良。再说,在黑魆魆的电影院,那格斗的残酷场面,只我一人目睹,太心惊。由此联想,我不适合做宇航员,在浩瀚的宇宙中,喊话无人听,书写无人看,我会寂寞而死。
期间,有几位朋友被我诚挚邀约而来,有打北京来,有打新疆来,火车或飞机,都有专人接送。他们聚首在我爸的乡间别墅,惊叹此地之清凉怡人。带他们喝内蒙古的奶茶,品尝烧麦,吃炸糕、沙葱、莜面和黄河鱼……
包头,蒙古语作包克图,意思是有鹿的地方。当然要有鹿,且是梅花鹿。带他们(其中一位是中医)去看堂弟的梅花鹿场,货真价实的鹿血酒、鹿角帽和鹿茸,他们识得宝贝,果断入手若干。
七月的这场聚集,承接了很多不可能:他们把手边事情放下,就来了?!他们从不同的城市,就来了?!
相处几天,我妈感慨:还是这些耶稣姊妹好,温温和和的,交往中不计较谁多谁少,诚心诚意的。
匆匆见面,弟妹感慨:对我的孩子那么友善,完全的接纳和爱,让我这个妈妈从未有过的踏实。
赶上主日,我们去聚会敬拜。天下弟兄姐妹们一家亲,他们热情非常,下午带我们参观瑞典传教士墓地。
在一片碎石场的角落,是艾德顺牧师夫妇的墓地。墓地简陋,墓碑破败,好在有一座当地教会立的纪念碑,记录着鄂毕格夫妇十九世纪末期来到中国,后到萨拉齐扎根传教的经历。之后有二十多位瑞典传教士蒙召来到这里,他们创办救婴堂、医院、学校,饥荒中从东北调运粮食救灾,在当地留下极好口碑……他们有在瘟疫中病故,更有在庚子教案中殉道……
我们站立在这小小一方园地,遥想当年传教士们,放弃优渥生活,远涉重洋,居然从中国地图上,找到我的家乡!当年他们奔走在萨拉齐街头时,落后、荒蛮的敕勒川,贫穷和瘟疫如影随形,伤寒症带走了他们的毕德顺牧师。饥荒不断,弃婴增多,瑞典又差派新的传教士过来……是什么样的爱,令他们不顾安危、不求回报、前赴后继前来?
他们来了就没有走,死后葬在这里。
陪同的弟兄说:我是这些传教士结出的直系果子,我的姥姥就是当年鄂师母传了福音,然后我妈信,我也信……
如此按时间推测,我爸的姥爷想必也是这些传教士的果子,我暗想。
资料记载,小小萨拉齐,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杨绍唐、宋尚杰、王明道等前辈,都曾眷顾过这块土地。如今,接待我们的教会非常复兴,他们中有两个家庭已深入异族文化,以报答当年的宣教之恩。
这承前启后的一切,在天上都有纪念,我确信。
弟兄介绍说,流泪流血播撒的种子,当时看不到太多果效,但后来当地不少姓鄂、姓艾的人兴起,成为服事者,他们是当年获救弃婴的后代。
恩典如斯,敕勒川一草一木在诉说。
传承如斯,镌刻在萨拉齐今日明天。
这番丰厚的收获,是七月内蒙之行的礼物。
算起来离家近一个月,虽然爸妈仍希望我住一段,但自己的家还是要回的。这不,陌上花开草连天,归期已定缓缓行。
这样,我回到北京——写到这里,我想起使徒行传记录保罗去罗马,路加医生的叙事手笔。
好,喝一杯家乡酽酽的砖茶,聊以安慰。
2023.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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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鹿慕溪畔
主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