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早晨让人沉重，睡了一晚仍旧会感到疲乏。“果然是天神在警告我吗？”男孩扭动着发酸的身躯，想起昨夜入睡前天空发出的那一声闷雷，直直地传进他的梦里。
梦中的他似乎是一个头领，带着一群比他高大许多的战士朝着一座石头城进攻，他们每人手里都有一把弯刀，朝着高大的城门而去。可是门前却有一只黑毛的山羊将他们抵御，两个角犹如利刃，直接将冲上去的战士摧毁。
男孩举起手中的那把刀，那是他父亲送给他的刀，他大喊着超前冲了过去，噗哧一声刺伤了那只羊。可是它却丝毫不受影响，仍是低头朝他一抵，男孩也被摧毁惊醒。
梦境如此奇怪，男孩甩甩头想要将这一切忘记，开始迎接新的一天。乌云已经聚集，这是沙漠里极少有的阴天，空气中传来独特的气味，“是雨的味道，看来很快就要下雨了！”那孩子的母亲对男孩说着，欣喜得转了一圈，“以前我的母亲教过我，下雨前，乌云会散发它们的味道，那是众神给我们的前兆。”
“众神？可是我记得父亲得部落里只拜一个神啊？母亲你还知道别的神吗？”男孩稀奇道。
“你父亲的神和我小时候拜的是不一样的，祂更强大，祂救了我们，让我们免于饥渴，比起我母亲只会显现征兆的神来说，更值得敬拜。但是每个民族都有他们自己的神，有的只拜一个，有的则是拜众神。”
“是不是小部落就拜少的，大城里就拜多的呢？”男孩被勾起了兴趣，他从未听过世上有如此多的神，关于神的事，只有父亲还有他的仆人们和自己说过。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这些问题，或许只有那些部落里的祭司可以回答你了。”母亲也被他难住了，一个奴隶出身的女人，能知道多少众神的知识呢？
这天男孩要去部落那边去看看，在此之前他们还从未去过那边。只因为他们在之前遇到的部落里遇到过坏人，那些人垂涎女人的美色，企图非礼她，幸亏她成功逃离，从此便带着远离部落，一年的经历已然让这个曾经皇宫里的侍女，变成一个警觉的生存者。
在这茂林边上居住的这些日子，她从未向附近的部落寻求过帮助，也没有和任何外人打过交道，只是运用过去的一些见识，采摘、种植，训练自己的儿子捕猎。
说到附近这个部落，他们也曾从那群游牧人的口中听说过，说这部落正在组织壮汉们建造城墙，似乎叫嚣着要建立帝国，还想超越埃及的风采。女人当时听了便嗤嗤笑着，因为她出生的地方就是埃及，她说服侍的皇宫就是法老的宫殿。
“什么城能大过法老的城？谁的财富可以超过法老？”女人曾以这句流传于歌珊地的俗语回应他们。
如今男孩就要去领略这番风景了，他裹起已经收拾好的兽皮，斜挎在背上，又将那把刀塞到小腿处的护腿上，与母亲道别，沿着深林的边境走，一面黄沙遍野，一面绿意盎然。
他一路走着，眼中尽是这般景色，只期待忽然有不同的事物映入眼帘，那一定是部落的记号。或许是几间茅房，或许是一睹高高的城墙。
只是走了许久，路边的景色依旧不变，汗水如血一样从头顶的毛孔流出，直流过脸颊，再从下巴滴落在沙土与泥土的交界。
已经到了中午，男孩身上背着的兽皮也已经被汗浸湿，与他后背的皮肤紧贴着。一会儿如蜂蜜干涸时一般粘连，挪都挪不开，一会儿又有汗水在中间滑腻腻的，十分难受。他只好跑到阴凉处休息，把货物拿下来时，一阵凉意袭来让他舒爽了不少。
算一算，他已经走到太阳入正，或许很快就能到了。男孩自己在树下琢磨着，拿出母亲昨天刚烤的面包吃了起来。皮袋里的水还充足，但男孩向来都是省着喝的，自从十三岁险些被渴死之后，他再没有浪费过一滴水。
烈日在沙漠上照出了阵阵热浪，现在的沙子早已发烫，男孩也不敢进到丛林里，四围都是树木的密林中失去方向。他坐在这里歇息，也在纠结是否起身前行，竟不知觉间睡着了。
他要去的部落其实已经不远了，在他们最边缘的不是茅屋，也不是城墙，而是三座高大却藏在树荫之下的神庙。
这里的树木高的吓人，若是站在沙漠中的沙丘上朝这边望去，只会看到一坨凸起来的树林。而进到下面，则是三座规整石头搭起来的神庙，里面只有寥寥几个祭司的门徒看守，剩下的人都在城里。
城里有个大型的集市，许多商人都会前去买卖，不少人都是商队的形式在这里常驻。他们住在城里，定期派人出城进货，如此往返早已成了传统，若男孩就这样进城去，怕是会不知所措。
在集市边界一个摊位，这里的商品已经寥寥无几，不过还能看出这里是卖容器的摊位，还剩两三个大陶罐和一个装水用的新皮袋。摊主是个愁眉不展的老人家，他戴着一顶扁扁的帽子，胡子像是被雕刻在下巴上的一样，卷卷的白胡子繁密，一个弯弯的尖儿在末梢曲起。
老人有个孙子，年纪还小，他常常玩弄老人的胡须，变换着各种造型。现在那孩子正在城里的教师房子里学习画字，他似乎非常喜欢待在学堂里。
这老人正在等他的儿子们回来，他的两个儿子已经出去半个月了，到现在还没回到城里来。走之前嚷嚷着说要去进一批埃及来的货物，只是这么久了还没有任何消息，家里也没有男丁可以派出去打听，只好干坐在摊位上等着。
他正在考虑，等到正午过去，就把家里刚捉住的斑鸠拿去神庙，让神明带他的两个儿子回来。
城外的丛林边上，男孩半梦半醒间，一串清脆的铃铛声从远处随着热浪阵阵传来，感觉有人走来，他猛然惊醒。原来是一对骆驼拉着货物向他走来，商队只有两个男人各骑着一匹骆驼，他们后面还有六只驮着货物的骆驼跟着。
男孩看见，擦一擦口水便赶紧拿起东西拦住了这一支商队：“请停一停，先生们，请问你们是前往前方的那座城吗？”
“是啊，我们是城里的商贩，刚刚从远处进货回来。小伙子你也要进城去吗？”坐在最前面骆驼上的男人说。
“是的先生，我打算过来这边碰碰运气，想卖掉这些兽皮换些钱给我母亲。”男孩答道。
为首的男人打量了一番男孩后，朝他的兄弟点头示意后，后面那个男人翻身下来，去后面腾出了一匹骆驼，并让男孩坐了上去。
“走吧，你运气不错，先带你进城，说不定卖东西的事情我们也能帮上忙呢。”
一队骆驼晃晃悠悠地走在烫脚地沙土上，头顶是已经渐渐消力地烈日，男孩跟着商队，走向了那座传说中的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