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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玛莎拉蒂女撞人案已经时隔一年多，但是仍然还未结案。据西安新闻网最新消息，谭明明称愿意赔付457万，但是受害者家属并不领情地表示：求判死刑，赔偿款一分不要。”
因为上面的这条新闻，玛萨拉蒂女撞人案又回到公众视野，我也是因此才关注到这个案子。
被告是一个23岁的姑娘，网上传闻：家里经营皮革生意，每年纳税6000多万。因为醉酒驾车，撞到了宝马车上，导致两死四伤。检察机关按照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起诉。这个罪最高可以判到死刑。
网上还可以找到很多这个姑娘平时炫富的照片，名车、名表、名包……总之，是我们很多人望尘莫及的生活。
这次，姑娘从天堂直接跌入地狱。
于是，有了争论，这个姑娘，应不应该判死刑。
从法律上来说：判死刑，并不冤枉她，这个罪名最高刑期是死刑，二死四伤的严重后果，她需要为自己行为承担代价。
不判死刑，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人年轻，除了炫富也并无其它恶习，谁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瞬间香消玉殒，人都有怜悯之心。
是的，法律除了有非黑即白的时候，也会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安提戈涅说：法律之内，应有天理人情在。
法律就是在多种价值观中寻求平衡。
事实上，法官最后如何判，都取决于玛萨拉蒂女的家人。不同的处理方法，就会有完全不同的结果。
还记得药家鑫案，他被判死刑，我就觉得很遗憾。如果药家鑫家人或律师谙熟中国社会规则，药家鑫多半可以活下来的。但是，很遗憾，药案事后的处理，几乎每一步都是错的。
药家鑫可以活下来有很多理由：1、有自首情节，如果自首和没有自首结果是一样的，那么社会岂不是更不安全？2、平时没有其他恶习，甚至同学对他评价很好。3、他们愿意赔付，不惜代价……
中国当时已经开始了少杀慎杀的政策，正确的操作，把命留住应该是问题不大的。事实上，法院也不愿意判死刑，毕竟是一个没有其他污点的年轻人。 法院特意做了问卷调查，就是为了他的免死而做出的努力。
药家鑫的死刑，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舆论。当时很多人说他是官二代，父亲是部队高官，家里有五套房，中国人本来就仇富仇官，于是药家鑫案就变成了一个官宦子弟欺凌民家女子的案例。
他的律师提出的辩护观点是：激情杀人。观点一出，马上就是火上浇油。
普通人不理解：激情杀人是法律术语，是比谋杀更轻一级的杀人。
但是，这种辩护又一次激怒了公众。
事后证明：药家鑫不是什么高官子弟，父母职位都很普通，也没有五套房。他死后，很多人开始对自己的言论检讨。当时，我也在微博上为药家鑫说了几句话，被很多人在网络上辱骂，但是药家鑫被枪决的那天，我居然收到了很多人的道歉。
我相信：药家鑫案如果换一种处理方法，保命是没有问题的。既然舆论裹挟了司法，那么，纠正舆论就是当时最重要的事情。
如果，当时药家鑫爸爸卖掉唯一住房，拿出所有诚意去赔偿。受害人张妙家，是一家善良的农民，实际也并不希望药家鑫死。
如果这样处理，一方拿到赔偿，一方免了死刑，算是在这场悲剧中，双方都得到的一点点安慰。
但是，药家鑫的操作极其愚蠢。当然这不能怪他们，一般人在那个时候都无法冷静应对。这需要对中国社会有深度理解才可以做到。
后来，我看到北大苏力老师写的一篇文章，观点与我不谋而合。
这个案例告诉我们：事后的错误操作，即使法官想帮你，都爱莫能助。类似的案例还有小贩夏俊峰案，我在其他文章里做过分析，不再赘述。
玛萨拉蒂女判死刑和不判死刑，也都有很多理由。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事后的态度。他们的态度，决定了这个案子应该寻求的的价值取向。
法官是选择严厉惩戒该行为，以此警示后人。还是选择严法背后有柔情，倡导一种赦免和宽容的价值观。
这两种价值观的选择没有对错，对社会都是有益的。但如何选择要看玛萨拉蒂女自己的表现。
玛莎拉蒂女与药家鑫案不同的是，她是真的富二代，而药家鑫不算。
我的上一篇文章里说：维权的成本包括一个人的见识、品格、能力……。这个案子就可以检验我上一篇文章其中的道理。
玛萨拉蒂女的处理模式，报道说：拿出457万。
有零有整，代表经过精细计算。但是，这是商业逻辑而不是法律逻辑。
商业逻辑中，利益是最高价值，多一分不给，少一分不干。
而法律逻辑，看重的是社会危害性，或者说是对公序良俗价值的冲击。
谁都会犯错，但是法律更看重的是价值观的重塑。比如在这个案子里，如果被告显示出的是：悔改、巨大的责任、不惜代价的寻求和解。那么，这个案子就释放了人性的光辉，相信多数人都不愿意看到一个年仅23岁的姑娘死刑。
但是，据有些报道说：从事发到开庭审理一年多，被告家属没有为患者支付过医疗费。并且提出要求：要赔钱，就要保命。
如果这种报道真实，这种有钱人的傲慢只能再一次激怒公众，也只能让法官做出死刑的决定，因为看不到悔改，而只有交易，生命变成了有钱人的一种商品，这是对公序良俗价值的又一次伤害。
在事发后，被告人家属的见识、品格、能力，直接决定了他们应该承担的后果，愚蠢和傲慢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法律看上去是做出是否死刑的判决，而实际是价值观的选择，人类的司法活动，正是一次次在公义、恩典、赦免、和解……这些价值中做出抉择，才可以源远流长，成为我们行为的指南，成为我们人类的保护。
也就是说：如果玛萨拉蒂女表现出来是悔改，是积极赔付，是寻求原谅，那么司法就已经完成了他的教育功能，就没有必要继续判死刑，司法不应该增加伤害。
玛萨拉蒂女的车祸，本质上是因为拥有财富而产生的傲慢，如果在处理此事的时候，依旧表现出来财富的傲慢，司法就需要对其严厉惩戒，因为这种傲慢对于善良的风俗是极大的破坏，这种破坏足以影响到全民的安全。
法律技术的背后，都需要有深刻的法理支撑。
这就印证了霍布斯大法官的那句名言：法律的生命不是逻辑，而是经验。
愿上帝安慰这个案子里所有受到伤害的人，包括肇事者的家人。
北京市炜衡律师事务所 张凯律师
记于2020年09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