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写作,时有烦恼,尤其遇到答应写作的稿件迟迟无法完成。总感觉如婴儿怀胎,6月就来;或是感觉如新生禾苗,被人揠苗助长,内心有被撕裂的感觉。然而总不敷衍了事,尽量精益求精。这样,每次写作,都会发现新的选题和方向,受益不浅。
烦恼之时,杂以读书。也时有收获。
最近读书,看到8岁苏轼、10岁戴震的读书故事,十分有趣,抄录如下:
一、八岁苏轼读书趣闻:
中州古籍出版社《苏轼集》89页,《范文正公文集序》一文,苏子说:
庆历三年,轼始总角入乡校,士有自京师来者,以鲁人石守道所作《庆历盛德诗》示乡先生。轼从旁窃观,则能诵习其词。问先生以所颂十一人者何人也?
先生曰:“童子何用知之?”
轼曰:“此天人也耶,则不敢知;若亦人耳,何为其不可?”
先生奇轼言,尽以告之,且曰:“韩、范、富、欧阳,此四人者,人杰也。”
苏轼生1036年,庆历三年是1043年,这年苏轼八岁,入乡校,正和朱熹所谓“八岁入小学”一说。这年他刚进小学,有个从京城来的读书人,拿出当时大儒徂徕先生石介所写的《庆历盛德诗》给乡学老师看。苏轼从旁边偷偷看了几眼,就能背诵。他问老师那首诗中赞扬的十一个人都是些什么人,先生说:“你一个小孩子,问这些干什么?”
八岁的苏轼回答说:“这些人要是天上的神仙,那我就不敢多问;如果也是和我一样的世间凡人,为啥子不能问呢?”
老师对苏轼的回答很感惊奇(觉得这个孩子不一般)。
二、10岁戴震和老师的对话:
戴震戴东原是清代大儒,安徽休宁人,朴学的代表人物之一。十岁时,读《大学》卷首朱熹之序言,就开始问老师问题:
“此何以知为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有何以知为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
师应之曰:“此朱文公所说。”即问:“朱文公何时人?”曰:“宋朝人。”
“孔子曾子何时人?”曰:“周朝人。”
“周朝宋朝相去几何时候?”曰:“几两千年矣。”“然则朱文公何以知然?”
老师无以应。
试看苏轼、戴震与老师之问对,看东坡之气概与东原之独立思考,让人神往。中国传统教育原也有独立思考、不死记硬背的人才,可惜这样的人才大多被埋没。
三、十岁时体育老师影响了钱穆的一生
在《师友杂忆》中,钱穆写了这样一段:
体操先生为余之同族伯圭先生……一日,揽余手,问余:“闻汝能读《三国演义》,然否?”余答然。伯圭师谓:“此等书可勿再读。此书一开首即云:‘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治一乱’,此乃中国历史走上了一错路,故有此态。若如今欧洲英法诸国,合了便不再分,治了便不再乱。我们此后正该学学他们。“余此后读书,伯圭师此数言常在心中。
中西文化孰得孰失、孰优孰劣,此一问题围困住近一百年来之全中国人,余之一生也被困在此一问题内。而年方十龄,伯圭师即耳提面命,揭示此一问题,如巨雷轰顶,使余全身震撼。从此七十四年来,胸中所疑,心中所计,全属此一问题。余之用心,也全在此一问题上。
余之毕生从事学问,实皆伯圭师此一番话有以启之。
读完钱穆所述,我们还好意思说:”我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不仅数学可以由体育老师来教,儿童悦读也应该大力发挥体育老师的作用。钱穆小学的体育老师,不仅教给钱穆读书的方法,还送给他一件至宝:读书的目标。
写这些文字,纯为轻松身心,但也相信会对有心的读者有益。天下事无心插柳柳成荫,想写的东西,努力总写不出来,不着急写的文字,常常如山涧清泉,哗哗而出。
愿与有缘人共勉。
阿信,2017年8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