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选择 丨第四篇： 清楚次序，人生不悔

用心选择

曾在一本书里读到，医院对抢救心脏病人的处理方式，因着有了清楚的步骤清单，使得原来过低的生存率提高很多。也就是说，一个看起来平凡的步骤清单，意义重大到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专业医护人员都知道随意更动次序，跳过某个程序，可能带来无法逆转的后果。

然而，我们却常常在做一些最重要的选择时，不坚持和生命中最重要的优先次序对齐，甚至在里面绕半天，都没发现已经重写了另一套自己并不认同的优先次序。

违背优先次序所做出的选择，不一定会造成致命的后果，但很容易为生活扯后腿，为人生目标开叉路，然后不停绕路。

单身选择对象时，信誓旦旦的是一套优先次序，实际过程却会依照碰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而不断改变原来的优先次序。久而久之，次序被当下的焦虑模糊后，选择失去了依据，在决定的当头，就容易被不重要的理由威逼利诱，又为眼前即时满足自己的理由妥协了最重要的原则。

A曾经觉得自己择偶选择里，所看重的优先次序很清楚：三观相近，谈得来，处得来。不过她的脾气比较急躁，几次交往都因和男友吵闹不休而分手。三十四岁那年，碰到了周遭人都觉得不合适的他。虽然A也隐约觉得两人三观差距太大，但因为他脾气很好，不拘小节，是唯一能容忍她脾气的男友，于是在交往半年后，就冲动与他结了婚。

婚姻生活中，A才知道原来他也会发脾气，而且随着孩子一个个出来，他的耐性越来越差，A觉得自己被骗了，嫁他的最重要理由没了，自此常怨嫁错了人，走错了路。

养育孩子，一路要面对很多选择，现代父母，从尿不湿哪个牌子，娃娃车哪种类型，到教养理念，才艺学习，课外活动，暑假该怎么安排，上哪种体制的学校，住校，送出国……如果你仔细去看和孩子有关的广告，或卖给家长的课程，几乎都有一个类似的潜台词：孩子会长成怎样的人，就看你做怎样的选择了。

这样的话一听进去，就像游泳时耳朵进水，不但外面的声音听不清楚，脑袋里也轰隆隆，噪音很多。

不单如此，还有家长群一些父母的建议（尤其是孩子成绩越好的越大声），周遭亲友邻舍的养育必须必备……唉，提供意见不花钱，搜集意见只是费点力，等到意见变成选择，无法全部都收的时候，哀哉哀哉，彷徨无助。

这可不是上街挑衣服，买回来穿了不好看，浪费的只是钱。“孩子成长时间宝贵，没选对，误的恐怕是长长远远的大半生。”这话是现代父母的紧箍咒，戴上去，随时会头疼。

我们无法每次都为孩子做出最好的选择，但我相信，如果父母心中有一个清楚的优先次序，做出的选择就不会脱轨。

“对孩子好”这样的理由，在选择过程中特别大声，却是个不负责任的应许。父母首先要知道，没什么非选不可的项目，如果是绝对，也就不是选择，而是必须了。

因此，我常鼓励父母在孩子出生之前，就可以讨论什么是你们的优先次序，虽然初为人父母还没与现实力搏过，难免想法过于理论，但无妨，没经验时反而不会被主观经验蒙蔽，等孩子出生，慢慢长大，每一次在选择过程中，优先次序的清单被挑战时，正好给我们多一次机会去认定或修改，省察什么是不可舍的那几个因素。

比方我的老大出生时，我们就认定了在时间安排的优先次序上，信仰生活必须排在前面。这样的次序在孩子学龄前非常容易，小学也还行，周日反正本来就要和爸妈同进同出，他们在JH也有很多小朋友一起玩。

等到年龄更大些，学才艺，补习，参加社团活动的选择多了，孩子的意见也越来越强烈时，信仰生活的优先次序就会开始闪红灯。

比方华人在海外都希望在国外出生的孩子能保有华语能力，但有不少中文学校在周日开课，去，还是不去呢？保有父母语言难道不重要吗？华语在世界上地位举足轻重，难道不值得付代价去保留吗？

或是有些球队练习比赛会在周日，一旦报名参加，不但孩子无法聚会，父母也为了接送匆匆忙忙进出JH。

多年来，我看见一些从小跟着父母在JH长大的孩子，因着参加童子军，从偶尔周日有活动，到常常有活动，到后来没活动也习惯不想去JH，父母往往是到了青少年叛逆期才想要用强力的方式把孩子拖回信仰里，但太迟了。

当初做选择时已经在孩子心中留下一个生活优先次序的模子，要更换，并不容易。虽然很多父母当初以为只是过渡时期，可是这一趟走过，我们不难发现，孩子离家后，真正影响他们做选择的，往往不是在家时父母口中讲的道理，而是在每一个做选择的关键点，父母呈现出来的优先次序。

优先次序不单帮助我们做选择，也在传递着我们的价值观。

有段时间，婆婆常对我说，人生好像录像，还未看得清楚一幕幕是什么，却已经过去了很久。

“我还记得他爸爸抱他在手中的模样，”她指着孙子，也就是我已成年的儿子说，“有时候会觉得快到一切都不太真实。”

已经退休了二十年的她，生活一直在简单的次序里进行，旁人看来很平淡，我看来，她是个懂得在眼前收集“小欢喜”的人。打童年起父母就不在身边，由祖父母养大，婚后四十多岁就守寡，六十岁不到，为了和我们一起生活，选择放弃退休金，离开家乡和熟悉的语言文化，到海外重新适应新的生活，这当中，包括和我这样一个在海外长大的儿媳妇共处。

厨房是我和她最常聊天的地方，她提过很多次人生里许多重要的选择，像常人一样，在当下，她会挣扎，彷徨，但是和一般人很不同的地方是，她没有为任何一个重要的选择发出任何后悔的言语。

因为心中有个清楚的优先次序。

其中一个选择，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决定卖掉她和儿女在台住了多年的房子。当时不是为了经济的需要或其他不得已的理由，而那个房子在卖掉后一两年内立刻翻倍，价钱上冲。对一般人，尤其对一个并非很富有的老人家来说，这似乎是一个带来极大损失的决定，她提起时，却经常是淡淡一笑，仿佛在对那些利益说：借过！

“会不会觉得可惜？”有次我问。

她耸耸肩：“当时也不知道后来会这样啊！想想最重要的就是能与你们住在一起，其他都是次要，所以祷告完有平安就做了决定。感恩啦！这么多年也没缺乏过。”

二十多年的相处，我知道，祷告对她来说，就是把车子的驾驶座交给此生跟随到底的天上阿爸，车子要开到哪里都行，坐旁边的人既然不是握方向盘的人，也就没有什么后悔的权利。

毕竟，车子要开过今生，停在永恒家中的车库，没到以前，谁也不知道路上经过的一切真正意义和价值是什么。

对现实里的各种选择，她很少后悔，这让往事留下的都是恩典的足迹。对必须要做的决定，她也很少后悔，优先次序都摆在那里，选择不难，于是，生命中的缺失在眨眼闭眼之间，成为没有重量的记忆。

“早知道”这三个字，对很多人像母语那么熟悉，经常不用思考就已经在嘴边。在她八十几岁的生命里，却是外国语言那般陌生。她说自己不像有些人那么敏感，能听到声音，预先感受到什么，但她很清楚自己信靠的那位全知道，那就够了。

一个生命里有真理的人，行事为人就有原则；一个原则清楚的人，生活要订立优先次序就不难；而生活有了优先次序，每次要做选择时，总是能抓到判断的依据。

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很简单的优先次序，也看到了不需后悔的人生，没有拖泥带水，只有脚步轻盈。

对孩子的苦心，对家庭的细心，对配偶的耐心，对关系的存心——生活，其实就是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