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讨论基督的受难时,福音派教会往往有一个千篇一律的说辞,那就是:钉在十字架上的是基督的人性。
他们的逻辑是:由于基督的神性是其身为上帝的根本,而上帝是不能死的,既然道成肉身的基督取了人性,而人性是可以死的,故而,死的一定是基督的人性。
这是绝大多数人异口同声的结论。不过,很可惜,这个看法严重违背真理。当然,其首先违背的还有逻辑与文法。
我们知道,错误的问题是不可能得出正确的结论的。
由于问题错误,那么,其结果必然错误。甚至我们可以说,错误的问题,本来就不能指望有什么合理的结果。
其实,无论是基督的人性,又或者基督的神性,都是不能“钉十字架”的。人性也好,神性也罢都只是一个概念,也是一个词藻。其所指代的是基督那看不见的灵魂之特性(属性、性质)。
我们必须了解,“钉”是一个动词,其对象乃是物质。在非预言或者启示文体外,如果将“钉”与“人性”二词放在一起,那么这很显然是不合适的,其必定经不起推敲。
钉子只能钉一种具体显性存在的物质,绝不能钉一个看不见的存在。
预言或者启示文体有时会借用物质界观念与概念来说明属灵界的一些事物,只求表达一种意义,并非陈明一个彼此有相互因果关系的事实。比如:
我又看见一位天使从天降下,手里拿着无底坑的钥匙和一条大链子。他捉住那龙,就是古蛇,又叫魔鬼,也叫撒但,把它捆绑一千年。(启20:1-2)
在这段有关与末世论耳熟能详的经句中,魔鬼将被“大链子捆绑”。试问,魔鬼既然只是个被造的灵体,怎么能被链子所捆绑呢?这岂不是用错了工具?正如我们可以用望远镜测度空气的重量吗?
这与前些年盛传的“为濒死之人称体重,后来确定灵魂离开人身后人轻了一些,从而确定人有灵魂”的谬论岂不如出一辙?
其实,在这里,作者不外乎只是想表达魔鬼必被约束的真理,这一点是确定的。至于怎么约束牠,又怎么约束得住牠,都是次要的问题。况且,只要上帝愿意,当然可以做到。
然而,“基督人性被钉十字架上”这个问题则不比以上那个问题。关于此问题,是一种有关于基督身为中保施行救赎这项伟大真理的具体论述。这是属于教义性的探讨。
关于这些,务必力求直接、清晰、真实与准确,内中不能有一点点的偏差与错缪,亦不适合用类比或者意会的方式表达。
事实上,不仅我们说“基督人性被钉十字架”是错误的,连我们说“基督的灵魂被钉于十字架”也是错误的。灵魂是谈不上钉与不钉的!
如果,我们非得用“钉”或者“钉死”这些词汇,那么,我们势必只能联系起基督的肉身。
然而,“死”一词则可以广泛一些,因为“死”是指一种灵魂和身体的分离状态。因此,我们说“基督的肉身被钉”,而“基督被钉死”都是可以的。
基督在肉身被钉的时候,由于其死之前肉身还联于灵魂,根据“灵魂和身体相互作用与相互传递感觉”的原理,那么,其灵魂当然会感觉到痛苦。
又由于基督的灵魂是兼具神人二性的,而根据“属性相通”的真理,既然其神人二性都是在一个位格里与肉身联合的,因此,我们不能说其只有人性有痛感,神性却很喜乐。这是不可能的,如果那样讲,仍旧是拆分其神人二性的一种做法。那时,基督的位格很痛苦,这在使徒信经中的“降在阴间(或者地狱)一句足以表明!这种痛苦是其肉体传达给灵魂的。这就是救赎的伟大事实,也是救赎之所以成功的内在实情。
当然,我们若果因为基督是上帝,从而用三段论推导出“上帝死了”也是不合适的。为什么呢?那是因为上帝是有三个位格的,故而,“上帝”这一个称谓,具有大于基督的涵包性。
当我我们说“上帝死在十字架上”的时候,也就直接牵系了基督之外的圣父与圣灵两位格。由于在恩典之约下,圣父与圣灵都不是真正受死或者施行救恩的位格,此二位格也从未真正取得过肉身与人性,因此,说“圣父与圣灵”为选民而死不符合事实,从而也就是彻头彻尾的无稽之谈!
当然,我们如果说:“道成肉身的神子(第二位格的上帝)死在十字架上”就比较合适。因为这句是有具体特指的,并非泛指。正如圣经也时常这么说。
而具体到哪性的讨论都是对基督整全位格的分割,后果是非常危险的。
但偏偏这种分割在教会内却比较常见。除这个问题之外,在讨论基督“十架七言”的“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一句的时候,岂不是也有很多人言之凿凿地声称“父神位格那时离开了子神位格”吗?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关于这个神圣的离弃,魏司洛夫说:现在,主耶稣并未用平日常用的称呼“阿爸父”,而是大声地呼喊:“以利!以利!拉马撒巴各大尼?”黑暗,甚至将爱子在黑暗痛苦中仅存的一点享受父爱,也挪去了。当耶稣在约旦河旁开始工作时,天上曾有声音说:“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太三17)现在,正是耶稣在各各他要完成工作的时候。然而,子对父的讲话,竟不是听到祂呼喊父神,而是听到祂大声呼喊:“我的神!我的神!”耶稣之所以有力量得胜地走出客西马尼园,是因为祂知道所要受的苦,原是父神的旨意,也因此帮助祂乐意忍受苦痛。这苦痛,就是神创世以前就已经计划好的;这方法,也是神用来救赎世人之罪的。然而此时,连这一点安慰似乎也消失了。现在,只有“为什么?”、“为什么?”的呼喊,自耶稣疼痛发烫的双唇发出。
诚然,基督当时实在是受了绝无仅有的苦楚。那种苦楚使其根本感受不到圣父之恩与爱!关于此点,《海德堡教理问答》主日十六,44问“使徒信经为何加上“降在阴间”呢?”也如此回答:
因为特别是借着祂在十字架上以及先前祂的灵魂所受的那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悲痛,苦楚和饱尝的地狱的恐怖,救赎了我脱离了地狱的惨痛和苦难,好使我在遭遇极端的试探中得以确信我主耶稣基督,并得着完全的安慰。
还有人说“如果不是那个意思,那么就是基督的神性离开了人性”。然而,这仍旧是不可能的。
我们的信仰决不允许将基督的神人二性做彻底分割,更不允许将父神与子神在本体上加以分割。至于那些非得如此分割的,无一例外都是各种赤裸裸的异端。
如果父神与子神在本体上能以被分割,那么,基督教在根本上就不是一神论,实乃多神论。位格上的区分乃是生命中心的区分,也是上帝自我彼此辨识的区分。
而如果基督的神人二性能以被分割,那么势必导致基督之位格不可能是整全的这个结论。
我们必须肯定:在道成肉身成功之后,基督就再没有离开人性的神性,也没有离开神性的人性了。
道成肉身的基督往后一直是在以一位基督,也就是以整全位格的方式面对一切的。
分裂其神人二性会走向“涅斯多留”主义的错缪当中,“涅斯多留”主义者的异端思想正是一面承认基督有两个意志(Will),因为其有两性,但却因此推导出其有两个位格(Person),这是对基督二性的人为拆分。其导致的结果必然是相信一位持续自我分裂的基督。这不是异端又是什么?!
最后,关于基督被钉死(受死)的真理,我们还是需要看圣经究竟怎么说:
有时,圣经说“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
兵丁既然将耶稣钉在十字架上,就拿他的衣服分为四份,每兵一份;又拿他的里衣,这件里衣原来没有缝儿,是上下一片织成的。(约19:23)
他既按着 神的定旨先见被交与人,你们就藉着无法之人的手把他钉在十字架上杀了。(徒2:23)
故此,以色列全家当确实的知道,你们钉在十字架上的这位耶稣, 神已经立他为主、为基督了。(徒2:36)
他因软弱被钉在十字架上,却因 神的大能仍然活着。我们也是这样同他软弱,但因 神向你们所显的大能,也必与他同活。(林后13:4)
有时,圣经说“主被钉于十字架上”——
这智慧,世上有权有位的人没有一个知道的;他们若知道,就不把荣耀的主钉在十字架上了。(林前2:8)
有时,圣经说“基督耶稣死在十字架上”——
你们当以基督耶稣的心为心。他本有 神的形像,不以自己与 神同等为强夺的,既有人的样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腓2:5-6、8)
有时,圣经说“神的儿子被钉十字架”——
若是离弃道理,就不能叫他们重新懊悔了,因为他们把 神的儿子重钉十字架,明明地羞辱他。(来6:6)
在这些经文中,无论用“主”、“耶稣”、“基督”、亦或是“他”这个代名词,都是指同一位兼具神人二性且拥有整全位格的基督。
因此,拆分其神人二性是根本不可能与不可行的。
我们只当说“神子为我们而死”,当然,也可以说“神子的肉身为我们钉在十字架上”。因为,神子为我们而死是正确的,神子的肉身(肉体)为我们钉在十字架上也是正确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