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慢性病人是最难将息。
却也能熬。熬过疼痛，忍过不适，这似乎也是久病者要练就的功夫之一。
家里的两位老病号，这些天早晨起来都是互相以“嗷！”的一声打招呼。然后互相问：你哪里疼？
这情景会让我想起网上流行的段子，小区进出门每天对暗号。一声轻轻的嚎叫，就知道我们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偏巧又都是髋部疼痛。他是每天躺床上盘腿坐坐出的疼痛，多年没有过站立训练，关节早已变形，即使这样每天还是会用绷带绑起再也伸不直的双腿，避免疼痛加重。
我则常年经历突袭，晚上睡前还是好好的，一觉起来，不是眼睛突然昏蒙，就是腰髋关节忽然疼痛一片。更深的感觉，是生活实在变幻莫测，无常得很。
他的耐受力极高，像电影里宗师级别的。我学不来只有羡慕的份儿。疼得厉害时，他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别拖！
可是疫情之下，医院预约号都停了，病友一个发来网上问诊流程，一个告诉我得一早去医院现场加号，医生是轮值。第三个病友告诉我，邻居阿姨走了，这个时期，没法吊唁。石大哥也是疫情期间突然地走了，生前他受过很多的苦，但愿他走的安详。这些都是老病号。
两个人必吃的药，还能维持十天。年前想着春节假期长，多备了些药在家中，没想到后来会有疫情，会影响到万城空巷，家家闭户，出个小区都得扫二维码，用通行证。想想还是熬吧。熬到医院正常上班了再去。不然打的都进不了医院，那斜坡我一个人还上不去。
被困住的还有老人。不会扫二维码。儿女给弄好了二维码，老人机又没免费的流量。婆婆去个菜场不会扫。工作人员帮忙扫了，却忘了告诉老人怎么关闭流量。结果老人家回来听了下歌，一百块的电话费就没了。于是我得手把手一点点教老人怎么操作，把字放大让她学会看WIFI图标。避免损失太过。
远在老家的父母，纵使有三个儿女生活在近旁，也是只能视频里相见。哥哥做了包子，也只能送到父母的楼下不得进门。母亲有时会惶恐，毕竟年纪大了，身边没有儿女环绕，心里就不踏实。没想到小城市管得比大城市还严！
每天趴在窗台上向外张望，街道还是寂静的，但车和人慢慢多了起来，寒流来了又走了。中午有阳光晒进窗台时，我会溜出门去，找小区僻静的一角闭目晒晒太阳。有小区的保洁员穿着防护服遇见，口罩里大声提醒：你这身体还敢出来啊？我指指脸上捂着的口罩又指指天。她还在提醒：现在人慢慢多起来了，你还是少出来好！
家里两个病号，一个已宅成半仙，一年365天不出门都仍是自得其乐，完全不是生病的状态，倒是很享受的安然。我则相反，极其不喜欢封闭空间，会觉得憋闷。只要到外面的空地上，整个人就觉得呼吸都畅快不少。
现在除了每天看看作家方方的日记，已不大关注疫情了。网络实在是太喧嚷，噪声刺耳，不如看看个人真实的记录。就像方方所说的，时代的一粒灰，压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还有一个星期，就能敞开门来迎接春天了吧？
我盼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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